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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俊带的兵马比赵宠带的多些,与孙策的部曲相当,约两千来人。

到底冤句是济阴郡的属县,吴资对孙策侵犯此县之事,自是会比陈留郡的张邈上心和重视得多。故是,尽管定陶县中的郡兵已经不多了,他还是一咬牙,分出了半数之众交与臧俊。

臧俊和杨章不一样,他的官职尽管比杨章低些,但与吴资的亲密程度却胜过杨章,这是因为,他与吴资是老乡。藏家与吴家同居一县,彼此联姻,论起来,吴资还是臧俊的从姑父。

臧俊到了冤句外,大老远地就看到了孙策的部队,他没有立即驱部上前邀战,而是绕了一圈,从城西而过,到了城南,与赵宠所率的陈留兵会合到了一起。

臧俊、赵宠两人早就认识。

彼此见面,互相行礼。

礼罢,臧俊询问敌情和城中的情况。

赵宠说道:“君是从城北过来的,正经过孙伯符的阵营,豫州兵情形如何,想必不需我说,君也应该已然看清。我亦是才到冤句不久,还没有与孙伯符交战。至於城中,我之前遣了军吏至城下,希望能与城中的守卒合力,共击孙伯符,城中没有给我答话。君是济阴军中的上将,不妨可再遣人赴城下,问城中意见,或许城中会答应出兵,与你我合力作战。”

臧俊听出了赵宠的不满。

也难怪赵宠不满。

他是陈留郡兵的军官,本来好端端的在汝阳待着,吃着佳肴,喝着美酒,看着美婢歌舞,也算是於此场的徐、兖大战中,独得一片自在,要非是奉了张邈的命令,怎会领兵出城,跑来济阴郡,在冤句城下与孙策对垒?

他巴巴地跑来救援冤句,然而不曾料到,冤句城中却竟对他“共击孙伯符”的建议置之不理!

这就好比热脸贴到冷屁股上,赵宠当然会心中不快。

臧俊也不多话,带了四五骑兵,亲自驰至城下,仰脸朝城头,大声说道:“吾乃司马臧俊,县中县君何在?”

城头上探出一个人头,半截眉毛,酒糟鼻子,嘴巴不大,胡须稀疏。

这人就是那个奉县令之命,来城头观看情况的县吏。县吏名叫梁逵,是县寺的门下游徼。游徼,主盗贼事,职在捕盗。乡有游徼,县寺也有游徼。也正是因了梁逵职在捕盗,所以冤句县令才会打发他出来打探消息。毕竟凡侵犯县土者,皆可称贼寇。

梁逵答道:“本县县君率引壮士百人,正在守卫内城。”

臧俊皱起眉头,说道:“外城还没开仗,哪来的守卫内城?”

“未雨绸缪是也。”

臧俊啐了一口,心道:“怕死便是怕死!还未雨绸缪。”当此形势,不好发怒,按下怒气,说道,“现下守城者何人?”

城头上又探出一个人头,须髯满面,状貌魁梧。

这人即是冤句的县尉李象。

李象答道:“是我。”

臧俊认识他,知他是本县县尉,便问道:“城中守卒多少?”

李象答道:“县兵四百,临时征募了壮丁五百。”

臧俊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质问说道:“我记得前次各县上计,贵县明明说有县兵八百,如今怎只剩下了四百人?”

李象欲言又止,唉声叹气,挤眉弄眼的,半晌说不出来话,似有难言之苦衷,末了,回了一句:“下官虽是县尉,今年方才上任,什么都不熟悉,县中事务,一应由我县县君做主。为何八百人变成了四百人?下官也不知道。反正下官来时,就已是这么些兵卒了。”

臧俊顿时明了,想道:“是了,这定是冤句县令谎报兵额!从中渔利。”他生性正直,立时怒不可遏,心道,“待击退了孙伯符,我一定要上报县君,斩了这个狗县令!”

臧俊勉强再把怒气按下,说道,“今我率兵两千余、赵司马率兵千余,同来驰援冤句。我两部合兵三千余,已比孙伯符的部曲为众。你们县中的守卒既然不多,也就不需你们出城协战了,好生守住城池就是!”

李象听不叫他出兵参战了,松了口气,大声应道:“诺!”

臧俊带着从骑,转马回去,见着赵宠,说道:“县中的守卒不多,难堪大用。於下之计,俊窃以为,你我两部合兵,在城南筑营,与城中成掎角之势,以退孙伯符,似为上策。”

孙坚才以八百破三千,在陈留郡打了一个胜仗,把圉县几乎给烧成了白地。赵宠畏惧豫州兵的战斗力,打心底里说,他是不愿意与孙策交战的,闻得臧俊此言,大喜说道:“司马所言,当真是为上策!”

两人议定,便在城南筑营。

孙策也不来攻,亦在城北筑营。

如此,相持一日。

第二天上午,陈留、济阴联军的斥候慌里慌张地从营外赶回报告,说孙策部有兵出营了。

臧俊和赵宠赶紧一边备战,一边带着亲兵,骑马出到高处,远眺孙策的营地。

发现孙策部的营垒搭建的甚是粗疏,这且不说,果有大约七八百人的豫州兵,络绎从营中出去,但没有带攻城的器械,也没有往南边来,看样子不像是要攻城、或来进攻陈留、济阴的联军。出了营后,这七八百的豫州兵士,分作三四股,散往北、西而去。

臧俊疑惑地问道:“孙伯符这是要做什么?”

赵宠想了一想,猜出了孙策的意图,说道:“十之八九,是派兵掳掠周近乡野去了。”

“掳掠乡野?”

赵宠说道:“是啊。”瞧了下臧俊,说道,“你没注意到么?孙伯符部随军携带的辎重不多,要想在此地与你我长久相持,他必得给部队寻找粮秣的补充才行。”指向出营的豫州兵士,“你瞧那出营散去的豫州兵士,许多人都夹着麻袋,还推着车,不是掳掠,又能干什么去?”

臧俊默然不语,眺望视之,过了片刻,说道:“赵司马,你说,咱们能不能偷袭他们一下子?”

“偷袭?”

“把那出营的数百豫州兵士截击於半道,先大败他们一场!”

赵宠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说道:“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

“焉知其中是否有诈?万一此为孙伯符之计,为的就是诱你我去攻,咱们岂不就上了他的当了么?”

赵宠说的不无道理。

臧俊也就罢了心思。

到的傍晚,斥候复来禀报,说出去的那些豫州兵归营了。

臧俊与赵宠再次出营,登高观望。

但见豫州兵士三三两两,四五成群,或扛着装满的麻袋,或推着堆满粮食等物的车子,有那兵卒,且赶着牛羊猪鸡等畜禽,隔着几里地,隐约可闻羊叫鸡鸣,如溪流汇入湖泊,他们分别从之前去往的方向返回,陆陆续续地回向营中。

这些粮食、牛羊猪鸡,除了是由周边的乡邑掠夺而来,不会是由别处而得的。

营里的孙部将士见到出去的兵士满载而归,纷纷迎将出来,有的帮忙扛、推,有的帮忙驱赶禽畜,满是笑语欢声,场面喜庆而混乱。

臧俊攥紧拳头,恨恨想道:“兵不如匪!侵我土地,掠我百姓,着实可恼!”

第三天,还是上午,豫州兵又出营去。

臧俊这天出了营后,没有再回去,一直在高处细细地观察孙策的营地。

看到中午,他心中有了数,乃才回入营内,去到赵宠帐中,说道:“赵司马,孙贼可破矣!”

因了孙策掠夺百姓的缘故,“孙伯符”三字,臧俊也不喊了,直接呼他为贼。

赵宠正在吃饭,把脸抬起来,咀嚼着炙肉,抹掉嘴角的米粒,嘟嘟囔囔地问道:“计将安出?”

臧俊挺身立在赵宠的案前,说道:“我今天观察了半日,那数百豫州兵出营以后,孙贼营中并无别的兵马外出。由此足可见,这绝不是孙贼的诱我之计!孙贼部曲两千余人,连着两日,他遣出营去掠夺乡里的兵士,都是七八百人;这样,他的营中就只剩下了千余人。”

赵宠费劲地把肉咽下,问道:“司马的意思,是想你我两部,趁机袭其营垒么?”

“非也。”

“那是?”

“昨天暮时,出去掠夺的豫州兵还营,在营中的其余豫州兵士,蜂拥出去迎接,场面乱成一团。我的意思是,你我两部,可以在这个时候,等今天出营的豫州兵士归还之际,去攻其营!以我之严整有备,攻其之散乱无备,胜之易矣!”

赵宠想了半晌,还是有点担忧,说道:“只怕这是孙伯符之计啊。”

臧俊慷慨说道:“我身为郡兵司马,有守土安民之责,焉能无视孙贼掠我百姓?司马如果仍是担忧此为孙贼之计,今暮进攻之时,我愿领我部为先,如能战胜,司马请率部跟进;如竟真是中了孙贼之计,有我在前阻挡,司马亦可安然撤退。”

赵宠说道:“好!那就按司马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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