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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卿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腿不太方便行走,其他的部位均已恢复。
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而他却有些不舍,一切只因白小悠也住进了这家医院。本想在离开之前进去看看她,但一想到那抹高大的身影一直守在她床前,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些事眼不见为净,见了只会让他更加心痛!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既然她心意已决,他便不再勉强,可却不能阻止他爱她的心。两年的痴心,对她深入骨髓的爱,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昨天,一听到她出事受伤,他比任何人都紧张,几乎忘了自己腿还不能过度的用力,艰难的杵着拐杖移步到她所在的病房外,而看到的却是让他更心碎的一幕。
隔着玻璃窗,他清楚的看见,慕长轩紧握着她的手,眼神迷离而痛苦,一声又一声的轻唤着她的名字。慕长轩每叫一声,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轻颤一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都不会相信,他冷漠沉稳的六叔还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他忍不住问自己,要是他的车祸事故真的是慕长轩所为,白小悠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么?然而这个问题,在见证他们十指紧扣的画面后,他却不想知道了。
虽然他很痛恨慕长轩,但在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慕长轩是真的爱白小悠!而他更多的是不甘心,他对白小悠的爱绝不输于慕长轩的分毫,为什么她选择的是慕长轩?
报上的新闻他已然知晓,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岂是一两句能说清的,只不过,他爱她的心那是真真切切啊!
即使没有慕长轩,如今他这副模样,就是想要照顾她也显得力不从心,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做的蠢事,造成今天行动不便,连想偷偷看她一眼都成了一种奢望。
来到慕易川的书房,慕子卿颇有些吃力,杵着拐杖站到书房外面时,额头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水。待稳定心绪,他轻轻敲门,里面传出慕易川淡淡的应答声,方才迈艰难的步伐进去。
书房里的男人,正品着茶,见他一个人杵着拐杖进来,不免表现得有些讶异,赞赏,随即一闪而逝,对他露出该有的笑容,让他在自己对面落座。
慕子卿的腿少说也得半年才完全恢复,如今,刚刚出院就倔强的支撑这一切,不要任何人扶他,可见他对自己的身体有多着急。
这其中的缘由,慕易川又怎会不明白?
慕易川微微叹气,浅尝一口手中的茶水,眉宇间满是复杂的神色。
沉默半晌,慕易川缓缓呼出一口气,面露阴郁,眸色瞬息万变,沉声道,“子卿啊,有些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如今你成了这副模样,觉得值吗?”
为了白小悠,他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那个女人当真那么好?让他的孙子和儿子都豁出性命去爱,因为她,他们叔侄反目成仇,暗暗较真。这是他无法容忍亦是无法接受的事实。
慕子卿闭了闭眼,略显疲惫的面上带着淡淡的哀伤,回答得很自然,“没有什么值不值,当时就只有一个念想,不能失去她,假如生命里没有了她,我之后的生活,便没有了意义。”
他说得那么轻松那么自然,可慕易川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心一横,语气中带了些许严厉,“这个月中旬和白灵萱结婚吧,作为男人应该要有担当。”
话不重,面色也很平静,但慕子卿却想不到理由反驳。
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有担当!多么有说服力的一句话啊,不管他和白灵萱是怎样有的那一晚,毕竟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怎能不管不顾?
既然无法和白小悠走在一起,那么和谁结婚都无所谓,不如承担一切吧!
“爷爷怎么说便怎么做吧,我没任何意见。”像是死心了一般,慕子卿说这话时,眼里没有半丝波澜。
慕易川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子卿,爷爷知道你委屈,但你可知,爱从来都强求不来,白小悠爱的是你六叔,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不如将那份情埋藏在心里。”
慕子卿突然笑了,那么凄凉,甚至还带着一丝不甘心,许久,他才缓缓出声,“爷爷,您爱过么?你知道那种想舍却舍不掉的心情么?”
有谁能明白他的心情?当他看到白小悠和慕长轩在一起,心痛得无以复加,那种蚀骨的痛,早已刻在他心里,爱得如此卑微,连她的一个回眸都换不来,他真的很绝望!
他想,白小悠可能不会原谅他吧!因为他的自私,害得她和慕长轩闹矛盾……
又有谁能明白,他有多想忘掉白小悠,可当他听到她出事,顾不得腿上的伤,迈着艰难的步伐赶去看她,可当他赶到病房外,他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多多余。
可怎么办呢,他就是控制不住啊!
“……”
慕易川愣愣的看着他清晰的轮廓,那线条,在这段时间显得越发深邃。失神的将手从他肩上拿开,心里一直在默默琢磨他的话。
爱过?他何曾没有,直至现在,他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可他爱的人不爱她,为了她,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但这么多年,他依然无法走进那个女人的心。
这一生,苏蓉便是他的劫!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慕易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颇为轻松,“养好身体,你们两个一个毁了容,一个四肢不全,到时候婚礼上还不得让人看笑话啊。”
“我闹的笑话还少么?不在乎多一出。”慕子卿轻笑一声,神色黯淡,似是嘲讽。
话落,慕易川的面色一僵,不耐的对他摆摆手,“去吧去吧,婚礼的事爷爷会为你办好,你只管养好身体便是。”
祖孙俩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是慕易川最疼爱的长孙,而他也不是慕子卿心中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的爷爷,这关系不知何时就变成这样了。
慕子卿缓缓起身,用拐杖支撑自己的身体,迈着艰难的步伐退出了书房。
亲情,在利益面前那么脆弱,一如他逝去的爱情!他怎么会不明白,爷爷想要用这场婚礼堵住悠悠之口,以保慕家在外界的名声。
他认了,谁让他是慕家的子孙呢!虽然他愿意承担这一切,可他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利用感情,是一件多么让人心碎的事,可偏偏那人是他一直敬重的爷爷,怎能让他不心寒?
他的一颗心早已痛得没了知觉,也不在乎多一道伤口!
……
蒋怡玲苏醒的时候,窗外刮起了凛冽的寒风,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全身瘫软,提不起丝毫力气。
她微微睁眼的瞬间,房间里昏暗的光线正好打在她惨白憔悴的容颜上,就着光线,她细细打量了一眼整个房间,豪华宽敞的卧室,阳台上窗帘随风舞动,看得她云里雾里,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样的房子是她以前的梦想!
怔愣间,偶然想到什么,伸手覆上平坦的小腹,贝齿死死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忽地,眼眶一热,晶莹的泪滴慢慢滑落,一如她破碎的心。
“醒了?”浑厚熟悉的嗓音带着一抹震慑力,让她的思绪回归。
蒋怡玲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当看到门口的男人时,傻愣了几秒,思绪万千,颤抖着苍白的唇,最终只问了一句话,“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是在哪儿?”
这不是医院,难道她昏睡了很久么?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种种的一切,在见到他之后,俨然不同。本来无法原谅他的无情,可此刻能见到他,心里所有的苦,都变得不堪一击。
男人并未言语,缓缓走上前,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和那天那个逼她流掉孩子的他截然不同。
他走向她的同时,蒋怡玲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脸,一如记忆里的一样,那么温柔,仿若隔世。
似梦似真,真真假假,她已然分不清……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叶尚伟脸上的笑意加深,本就俊美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更为迷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整个房间,仿佛床上的女人是他生命里最在乎最重要的人。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他的狠毒无情,蒋怡玲这一刻还沉沦在他温柔的陷阱里,那种温柔与宠溺是最致命的慢性毒药,一旦有一天发现真相,便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此刻不就是承受着这样的毒么?只要想到他对自己的伤害,蒋怡玲心里一紧,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孩子是不是没了?”她轻声问,面上毫无一丝血色。
她这样的女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男人如此的死心塌地,更没想过会为哪个男人生孩子。
当得知自己怀孕,她有多兴奋,那个生命是她爱他的表现,他们爱的结晶,他怎么能那么狠心的将他除掉?
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是,她很向往豪华的别墅,每天开着名车去上班。现在叶尚伟说这房子是送给她的礼物,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
本想隐忍,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叶尚伟见她泪眼婆裟,脸上的笑容扩大,径直走到床边,抬起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一副心疼的样子,故作叹息道,“哟,这是怎么了?不用太感动,以前承诺过你的,现在只不过是实现而已。”
蒋怡玲听了,泪水瞬间像决堤一般,流的更加凶猛。
她何时在别人面前这般狼狈过,高傲如她,哭,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但此刻,她控制不住……
叶尚伟脸上的笑意不减,动作愈发轻柔,语气里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乖,别哭,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听话的女人。你才怀孕两个多月,哪有什么孩子,只是一团未成形的血水,不用那么在意。”
心猛地一抽,他的话听在蒋怡玲的耳里,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她的心窝,瞬间鲜血直冒,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或许麻木了吧,在他无情的对她说,孩子只不过是利用的工具,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他,她就死心了吧?
直到此刻,他竟然还说出,那只不过是一滩血水这样的话,当真是叫人心寒到了极致。那是一个生命,是他的孩子,难道他就没有一丝愧疚?
到底需要狠心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一个男人在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之后,还那么云淡风轻的说,那只不过是一滩血水?
究竟要多冷漠,多狠毒?她承认,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和眼前的男人相比,她显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角色。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似是死心了一般,蒋怡玲止住眼泪,将他的手自脸上拿开,别开脸淡淡的问。
罢了,谁让她爱上了这样的男人,只要他还在乎她,她便无怨无悔,不予计较!
叶尚伟面色一僵,随即轻声一笑,语气愈发温柔怜爱,“我不就是想好好疼你吗,你说你喜欢这里的房子,我便买来送给你,我可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呢。”
“谢谢了!”蒋怡玲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缠绕着她。
叶尚伟哪里肯放过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似是无意提起一般,身躯微倾,唇渐渐凑近她的耳垂,轻声低语,“不用谢我啊,我刚才说了,是为了心疼你,你说说你,平时身体不注意,一个不留神,流产了,医生说流血过多,子宫受损,今后可能无法生育了。”
说完,他伸出手,想继续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一时间,蒋怡玲只感觉天崩地裂,下意识的咬紧苍白的唇瓣,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一脸笑意的男人。
他说得很轻,很淡,在他眼中,无法生育仿佛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可知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是多么的残酷,多么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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