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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府的花园种了几株梨花,奇特的是这些梨花一年竟会开两次,三月一次,九月一次,因着这一点,这几株梨花便被命名为“秋日雪”,算是君家花园里比较值当称道的一景。
君璃在梨花树前站了一小会儿,周姨娘很快也来了,屈膝行礼后低声问道:“不知大小姐这会子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君璃微微一笑,“只是想告诉姨娘一声,像这次这样不经我同意,便自作主张带人去流云轩的行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诚然当日暖香的处境已十分危急,但没经她的允许,周姨娘便不该自作主张将人直接带来见她,所谓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她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她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的好,省得下一次周姨娘又自作主张。
周姨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片刻方期期艾艾道:“奴婢也只是太想能帮到大小姐的帮了……大小姐放心,奴婢以后再不会自作主张了。”
其实当日带暖香去见君璃之前,周姨娘也曾犹豫过,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底下人自作主张,就连她自己,屋里才得三两个服侍的人,不也命她们事无巨细都要先请示过自己再去做吗?她只是太想帮到君璃,好让她看在自己做事勤勉的份儿上,尽早把君珊的婚事定下来了,君珊很快就满十七岁,实在是拖不得了,却没想到过犹不及,反倒惹得君璃不高兴。
君璃仍是微笑:“我明白姨娘担心的是什么,姨娘放心,我既承诺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倒是今儿个姨娘又惹着了那一位,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日子不会好过。”
周姨娘见君璃并没有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不依不饶,心下一松,道:“我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二小姐的婚事了,如今二小姐的婚事既有大小姐愿意为她做主,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夫人还能将我卖了不成,我可是育有子嗣的姨娘,她便是再想卖我,也得看老爷同意不同意,她能做的,不外乎就是变着法子磨搓我罢了,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的,如今自然也能过。况现下暖香才是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呢,只怕短时间内她是腾不出手来折腾我了,大小姐只管放心罢,我不会有事的!”
君璃点点头:“姨娘既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姨娘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再就是暖香那里,我已做到了我答应的事,至于她说的愿意为我效力,我却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姨娘且告诉她,等我需要时,自会告诉她,让她如今只管安安心心的养胎,最好真能为老爷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只要暖香真能生下这一胎,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足以让杨氏气得半死,那么,她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了。
回到流云轩后,晴雪第一件事便是叽叽咕咕把方才发生在正院的事细细与谈妈妈说道了一遍,末了捂嘴笑道:“真是好可惜方才妈妈没去,不然若是让你见了夫人当时的嘴脸,中午少说也能多吃一碗饭!”
君璃不由笑骂道:“瞧你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晴雪一撇嘴,小声道:“奴婢不信小姐就不幸灾乐祸!”
谈妈妈则道:“可惜终究是老爷房里的事,小姐做女儿的不好掺合,不然咱们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什么的……”做女儿的去管做老子的通房丫头的闲事,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君璃却道:“咱们不掺合也早掺合了,九十九步都走了,只剩下一步不走,又有什么差别?一样被那一位记恨,所以不如做得更彻底一点!”
“更彻底一点?”谈妈妈与晴雪都是一脸的疑惑。
君璃却不直接为二人解惑,只是吩咐晴雪:“我记得我匣子里有一尊红宝石百子石榴玉雕?你待会儿就找出来,等晚上老爷回来后,咱们给暖香送礼去!”这尊玉雕还是小礼,她还要当着君伯恭的面儿,送暖香一个大礼,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还要卖暖香一个更大的人情。
谈妈妈闻言,不由有些迟疑:“小姐,白日的事也就罢了,可以推说您事先并不知情,如今府里上下既已都知道暖香有了身孕,您再大张旗鼓的去给她送礼,传了出去,只怕免不了落人话柄……”
话没说完,君璃已笑着反问道:“妈妈觉得,我是那怕落人话柄的人吗?”换言之,别人爱说什么,关她什么事?反正脸面从来不能当饭吃!
晚上君伯恭回来,听说了暖香有了身孕的事后,果然欢喜得很,又因此而想起了暖香之前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当下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要看暖香去。
杨氏在他面前向来都是温柔贤良的,心下虽然恨得牙痒痒,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于是夫妻两个前呼后拥的去了暖香的屋子。
暖香已换下之前的粗布衣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桃红色的刻丝褙子,身形还不大显,因是在自己屋里,一头青丝便只松松挽了个纂儿,配着头上碧莹莹的翡翠首饰,透着说不出的娇慵无力。
“你怎么不早说?你毕竟年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非追悔莫及?”君伯恭看着暖香,嘴里虽说着埋怨的话,眼里却分明写满了欢喜和得意,他虽已有三个儿子,且都是嫡子,的确不缺儿子,但多子多孙总是好事,谁还会嫌弃不成?况他已是坐四奔五的人了,却还能让通房有孕,岂非说明他某些方面的能力还很强?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君伯恭便没办法不沾沾自喜。
暖香微红着脸,有些羞涩的回道:“奴婢毕竟是头一次有孕,身边又没个有经验的妈妈提点着,难免疏忽了……”她敢说是担心杨氏容不下她们母子,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瞒到今日吗?就眼下这局面,也还是她费尽了心机才谋得的呢!
君伯恭这会儿看暖香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闻言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问一旁的杨氏,“大夫是怎么说的?胎像可还稳当?”
杨氏早被君伯恭待暖香珍之重之的态度怄了个半死,但面上看起来却是一脸的春风得意,“大夫说已经两个多月了,胎像也稳当,老爷只管放心。”
君伯恭含笑点点头:“胎像稳当就好。暖香这是初次有孕,她年纪又轻,凡事都得靠夫人多担待一些才是,万不能委屈了她们母子!”
就跟谁没给他生过孩子似的,也值当他兴头成这样……杨氏心里越发的恼怒,笑道:“妾身已吩咐下去,以后暖香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按妾身的份例来,断不会委屈了她们母子的,妾身与老爷夫妻十几载,老爷难道还信不过妾身不成?”
君伯恭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夫人的,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顿了顿,又问:“服侍的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杨氏一一回了,“已经安排了田婆子与桂婆子过来服侍,二人都是经年的老嬷嬷,当年妾身怀珮儿时,便是二人伺候的,再就是拨了妾身屋里的冬雪过来服侍。”
暖香闻言,不由一脸的惶恐:“两位妈妈和冬雪姑娘都是夫人身边得力的,夫人给了奴婢,夫人跟前儿要怎么办?奴婢原没那般娇贵,屋里又有两个丫头服侍,不若就别添人了罢?”
杨氏心下冷笑,之前说要给她屋里添人时没半句二话,这会子当着老爷的面再来说不必添人,当她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嘴上却笑嗔道:“诶,你如今可不比从前了,多几个人服侍,老爷和我也能放心些,此事就这么定了!”
众人正说着话儿,有小丫头子进来屈膝禀道:“回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小丫头子话音未落,君璃已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黑漆雕花开富贵纹样的匣子,瞧得君伯恭与杨氏都在,不由一脸的懊恼,上前与二人屈膝行礼道:“女儿原是想着暖香姑娘不久就要姨娘了,偏女儿多少也算是个不祥的人,所以打算提前把贺礼送来,却没想到爹爹和母亲也在!”
君伯恭正是心情大好之际,闻言因和颜悦色的问道:“难为你有心,送了什么来?”
君璃笑着将匣子打开,拿出那尊红宝石百子石榴的玉雕来,微红着脸笑道:“女儿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是有,爹爹与母亲不知道赏了暖香姑娘多少好东西,哪里又会稀罕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瞧着这玉雕寓意好,所以拿了来,还请暖香姑娘不要嫌弃!”
石榴寓意多子,暖香当即一脸的欢喜兼惶恐:“这么贵重又这么好意头的东西,奴婢求还求不来的,又怎么敢嫌弃?大小姐实在折杀奴婢了!”
君伯恭已摆手道:“既是璃儿的一片心意,你只收下便是。倒是你这‘奴婢’的自称,也该改一改了。”转头命杨氏,“这抬姨娘的事,便交给你了,只是一点,暖香如今怀着身孕,不宜太过热闹,省得闹得她们母子不安生!”
意思就是,同意抬暖香为姨娘了。
暖香当即一脸的惊喜,又有几分不敢置信,还是君璃笑着轻推了她一下,“暖香姑娘莫不是高兴得傻了,还不快向爹爹和母亲谢恩呢?”
她方回过神来,忙忙便要跪下给君伯恭和杨氏谢恩。
却被君伯恭摆手止住了,道:“你如今怀着身孕,这些虚礼就免了,且等过几日敬茶时,再给你夫人磕头不迟。”
杨氏本就正为君伯恭竟不与自己商量,便径自做主抬了暖香为姨娘而暗自恼怒不已,对提出这件事的君璃就更是恨得牙痒痒,不想又闻得君伯恭这般说,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酸溜溜说了一句:“是啊,如今暖香姑娘,不,该称郭姨娘了,如今郭姨娘可金贵着呢,我哪敢受郭姨娘的礼!”
君伯恭闻言,半晌没有说话,也不看杨氏。
但杨氏却没来由生出几分惧意来,又想到前阵子君伯恭待自己的冷淡,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抬举了一个娇杏,只怕他这会子都不肯去她屋里,不由又是伤心又是恼怒,心下却又明白自己不能不妥协,因只能强挤出一抹笑意,向君伯恭道:“老爷只管放心罢,我一定会把抬姨娘的事操办得风风光光的。”
君伯恭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如此甚好!”
一旁君璃知机,已赶着暖香在叫:“恭喜郭姨娘,贺喜郭姨娘了!等郭姨娘生下弟弟后,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又故意怄杨氏:“咱们夫人可是满京城人尽皆知的宽和人儿,咱们家是断断不会出那等正室谋害妾室庶子之事的,郭姨娘只管安心养胎,等着七个月后,为爹爹和母亲添上一个大胖儿子,为我们姐弟几个添上一个大胖弟弟!”
屋里其他人见状,少不得跟着凑趣几句,又奉承杨氏,暖香虽一脸的羞涩,却盖不住喜悦,红着脸向众人道:“到时候少不得要请大家来吃一杯薄酒!”
直把杨氏气了个半死,待君伯恭顺理成章留在暖香屋里,自己领着荣妈妈等人回到自己屋里后,第一件事便是忍不住又要砸东西。
唬得荣妈妈忙拉住了她,又使眼色命众伺候之人都退出去后,方压低了声音劝道:“我的好夫人,如今老爷正在兴头上呢,您可不能去触他这个霉头!”暖香住的厢房离她们的正房不过百十丈的距离,她们这边一旦动静大些,老爷又岂能不知道?
杨氏方才实在被气得不轻,虽被荣妈妈拉住了砸不成东西,却忍不住大声骂道:“不过一个贱婢怀了个贱种罢了,是男是女,生得下来生不下来还不知道呢,也值当宝贝成那样,就跟谁没怀过孩子似的……我生的好歹还是嫡子女呢,又岂是贱婢生的贱种能比的?亏得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任劳任怨十几年,呸,我真是瞎了眼!”
唬得荣妈妈忙忙又要去捂她的嘴,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是满脸的泪,不由也跟着心酸起来,红着眼圈儿劝道:“二小姐,妈妈知道您心里苦,可如今形势比人强,您还是少说两句罢,啊?不然传到老爷耳朵里,只怕又是一场麻烦。你自己之前不也说,不过一个小贱种罢了,生得下来生不下来还两说,便是真生下来了,怎么养,养不养得大,也得由您这个嫡母说了算吗?根本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只当那个贱婢是只小猫儿小狗儿,不过一个玩意儿,哪里值当您为了她生气?也未免太抬举那个贱婢了!”
杨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道:“我哪里是为那个贱婢及她肚里的贱种生气,我是为老爷的态度生气,——我当年怀琳儿时,都没见他欢喜成这样!难道到头来,我还不如一个贱婢了?还有那个小贱人,变着法儿的与我过不去,且等着瞧,总有一日,我会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竟敢与我做对,我弄不死她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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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看文的亲们都哪里去鸟?难道,都把咱抛弃鸟?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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