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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淮南抬了抬手,示意保姆下去,“照她说的去做。”

保姆应了声,笑着退下。

盛夏坐在轮椅中,瞟了瞟他,没说话。

慕淮南俯身下来,一手撑在轮椅上,面孔移到她的旁侧,“距离午餐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在外面走走,嗯?”

看架势,是打算陪她一起的样子。

盛夏还没能说什么,付东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淮南哥,盛夏。”

抬眸间,付东之已经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看见他,盛夏微微的挑了下眉。

付东之冷哼地看了她一眼,“昨天的婚礼出了那么多事,我能不来吗?”

在看到今天早上新闻说,陆家昨天的婚礼,新郎新娘双双不见,他一猜就能猜得出来,盛夏一定是在这里。

站直身,慕淮南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工作吗。”

话里的语气像是不欢迎,偏偏付东之没领悟到,摆摆手说,“把时间调了一下,抽出时间顺路过来看看。”

虽然从新闻上大概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盛夏跟陆止森都消失不见的这种行为,还是得亲自过来看一趟才能安心。

恰巧这时,慕淮南的手机响了,是公司那边打来的,大致的内容就是公司来了两个人,紧急情况需要他亲自过去一趟处理一下。

盛夏没听见电话内容,但看男人那双浅浅皱起来有点儿像是不快的双眉,她说,“有急事你去忙吧,正好东之在这里,我跟他说说话。”

对于付东之,慕淮南自然是放心的。

收回手机,沉吟了会,他低眸看着轮椅中的女人,慢慢的,俯身下来,捏起她的下颌吻了吻,“我很快回来,别乱跑。”

就像不放心的大人交代着孩子一样。

盛夏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抿了抿唇。

慕淮南上了二楼,收拾了些东西,没多久便从别墅离开,离开之前交代了付东之,“医生交代了要她好好休息,别带她去别的什么地方。”

付东之点了点头。

慕淮南乘车离开之后,他回头看向坐在轮椅中的盛夏,目光一眼盯在她打着石膏的脚上,“你脚受伤了?”

“出了点意外,轻微骨折,上了药打了石膏,休息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好了,不要紧。”盛夏随口的应着,随后推动着轮椅转身,“去客厅坐吧。”

付东之跟着她一块来到客厅,她依然坐在轮椅中,他则在沙发中落座下来。

想到他是有个女朋友的,盛夏挑眉,“怎么经常看不见你带你女朋友出来?”

付东之瞟瞟她,“打听我的私事?”

盛夏耸耸肩,“可以选择不说。”

然后付东之就真的没说了,反而转而更操心她的问题,“昨天婚礼上你跟陆止森都不见了,听说陆家那边挺恼火的,这次他们面子丢得太大了,陆止森那边是怎么应付的我不知道,不过你小心点。”

陆家虽不见得能对她怎么样,但有时人这种生物就是变化莫测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盛夏也知道自从她从婚礼离开之后,陆家一直在让人找她跟陆止森,她的手机里就有很多陆家的未接来电,不过,今天陆家安静下去了,出奇的没再打她的电话。

原先她想过出面给陆家一个交代,后来想想事已至此,她故意出现去陆家讨不了任何好处,重要的是陆止森那边怎么解释。

他解释得好,便不需要她的出面。

即便从此以后,陆家对她的成见颇大是必然的,但这样也好,本来她也没打算跟陆家培养什么良好的关系,婚礼这件事出来之后,她跟陆家方面撕破脸皮已经是肯定的,所以只能无所谓陆家对她是什么看法了。

这样,以后陆家都肯定不会再想她跟陆止森在一起,估摸着以后也会勒令陆止森不准再与她见面。

况且于现在的她而言,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着实没心思再去管陆家会怎么看待她。

盛夏沉默了下,倏尔,抬起头,对付东之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付东之怔愣,“什么?”

“带我去见一个人。”盛夏眸光微凝。

付东之愣了下,随即毫无商量的道,“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脚还打着石膏,淮南哥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去见什么人!不能去!”

盛夏瞥瞥他,“你究竟是听他的话还是担心我?”

“两者都有。”他冷哼看着她,“看看你现在都伤成什么样子,就不能好好安心的养个病?有什么人急着去见的?”

“是真的很急,我必须要见,不见那个人,我连安心养病的办法都没有。”盛夏试着走柔情路线,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你带我去见见,嗯?”

“……”

“如果不去见见那个人,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体可能会越来越差,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心事重重的一定会把自己逼疯。”盛夏越说越夸张,故意的,挑着他的软肋来。

付东之这个表面浪荡的贵公子哥,心里其实柔得跟水一样,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眼巴巴的祈求模样。

所以他现在有点受不住这个样子的盛夏。

见他沉默不语,只盯着她,没有立刻拒绝却也没点头答应。

盛夏干脆了,冷眼瞟他道,“记得上次你出事的时候,你让我帮你跟慕淮南说情,那次我帮了你,这次该到你偿还我恩情的时候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连她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的?”

付东之嘴角一抽,真想气得起身就走。

这个女人还真是懂得软硬兼施的道理!刚刚还可怜巴巴放柔语气求他,结果立刻就来硬的强迫他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恨!

——————

GK总裁办公室的会客区,慕淮南驱车来到这里的时候,陆老爷子跟陆母已经在这里等候良久。

见到他进来,陆老爷子跟陆母起身和他打招呼。

慕淮南颔首示意,“两位请坐。”

随后,转身对沈助理道,“去叫秘书重新泡三杯咖啡进来。”

沈助理点头,转身出去。

慕淮南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中坐下来,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一身西装革履的他,充满了商业精英的独到稳重感,其中却又不缺乏犀利,凛冽,锋芒。

动手解了解了衬衣袖口的纽扣,他一边抬眸望着陆家的两人,为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的开口,“两位可是为了昨日的婚礼而来?”

褪去了怒意的陆老爷子比较沉着了些,到底是在商业圈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

而一边的陆母也尴尬地笑着,“确实。”

慕淮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昨天婚礼上发生的诸多事我也已经知道了,后面休息室失火的原因可有查到?”

陆母应道,“目前已经请警方介入,还在排查失火的原因,等有消息了,会让人告知慕先生一声。”

虽然是没有必要的,毕竟这是陆家单方面的事情,但慕淮南并没有当面拒绝,只淡淡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伤亡?”

“伤亡倒是没有,只是整个休息室已经被烧成废墟。”

“那就好,没有伤亡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也是让陆家稍稍松一口气的地方,倘若真有伤亡,陆家少不了要负一定的责任,这可比新郎新娘在婚礼上齐齐消失要更严重得多,虽然他们陆家现在的情况也差到了一定的境地。

秘书在这时泡了三杯咖啡进来,在三人面前放好之后,便又退了出去。

优雅从容的端起咖啡浅啜一口,慕淮南这才又问,“止森已经回陆家了么。”

提起陆止森,陆老爷子的脸色便是一沉,但碍于是在慕淮南这个外人面前,不便斥责什么。

板着黑沉的老脸,声音里隐隐约约透出还未平息的怒意,“回是回了,但是对于昨天他的行踪一个字也没交代,问什么都不肯回答,我已经他在房间里紧闭,等他想通了再出来。”

“你们不必过分苛责他,也许昨天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他不得已暂时离开。”

“你不必为他说话,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处罚,这次婚礼的事不仅让我们陆家丢尽颜面,也相当于佛了你的面子,他自己要是想不通,不能好好的给我们一个交代,就不用出房间门了!”陆老爷子威严凛然的说,“都怪我们平时太宠他,都纵容得他无法无天了!”

陆母在旁边听得心里发颤,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虽然关在房间里紧闭这种事已经算是很宽容的处罚,但多少还是会觉得心疼的。

只不过在陆老爷子面前,硬是没敢再帮陆止森说一句话。

怕适得其反,弄巧成拙,最后反而令陆止森失去陆家继承人的这个身份。

慕淮南面不露喜怒,也只是象征性的帮陆止森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

转而是放下咖啡杯,他慢条斯理地道,“这次婚礼出现这样的事谁也预想不到,老爷子的心情能理解,但气极伤身,还望自重。”

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异样之处,他说得甚至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字里行间都是宽容以及礼貌性的安抚,倒叫人一时没法在他面前发作什么。

陆老爷子慢慢稳下情绪,试探地看了看他,只是这样的试探,被他掩饰得极好。

“虽然止森是回了陆家,但盛夏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找到她,以至于她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无从得知,正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你认为应该如何?”

让盛夏跟陆止森结婚,到底是先前慕淮南的意思,他们这个时候来这里问他这种事情,算是在常理之内。

慕淮南手指敲打着膝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找到她并不困难,我认为是没有必要报警的。”

停顿了会,他不着痕迹地凝视对面的两人,“不如这件事交由我来负责,你们只管看着止森那边,等他说清楚他之所以会在婚礼上不见的行为,我这边找到盛夏也会让她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解释,你们看这样可行?”

陆母没接话。

陆老爷子皱眉凝思了下,适才,遍布着皱褶的老脸看不出情绪地笑道,“好,怎么说盛夏跟你比我们更亲近一些,交给你来处理,自然是好。”

慕淮南轻点下头,处事不惊的模样,沉稳有余。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说,“至于之前那桩生意的案子,我原本的意思是虽然是等他们结婚之后就给陆家,但变成如今这个地步是意外情况,不会造成原本的影响,案子的合同等会我让人拿去陆氏,希望能帮助一些陆家现在遭遇的情况。”

听闻他这么说,陆母的心稍稍有些松了下来。

原本他们就很担心,这次陆止森跟盛夏没能结成婚,慕淮南会不会转眼翻脸无情就毁掉了他之前承诺的事情,毕竟一开始就说明,是等盛夏跟陆止森结婚之后,陆氏所需的那个合同慕淮南才能交给他们的。

而现在所有预期的事都发生了改变,还好现在他没有毁约,不然陆氏遭遇的挫折影响,一时间真是度不过去。

陆母试探地问了一句,“那盛夏跟止森的婚约……”

“作废了吧。”放下交叠的双腿,慕淮南站起身,双手袖在笔致的西裤里,说得完美无缺,“事情已经变成如今这个地方,再继续让他们结婚也只会让别人看笑料,这件事的风波我会想办法压过去,让它尽快淡出所有记者媒体的眼睛,目前就一直保持这样的情况就好。”

“……”

没多久,陆老爷子跟陆母离开了GK的大门。

让司机把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驱来,陆母上前为陆老爷子打开车门,“爸,请坐。”

不同于方才在慕淮南面前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容,出来之后的陆老爷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坐入车内,他冷冷地道,“好一个慕淮南,论语言的艺术,谁能比得上他?表面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心思狡猾多变,阴谋算计,别真以为我们不知道,盛夏现在就在他的别墅里!”

在昨天所有事情发生,宾客们相继离席之后,有下人来告诉他们,有人看见了慕淮南带着盛夏从婚礼上离开,确定了下人没有看错之后,于是他们寻着借口来了GK。

表面上是给慕淮南一个交代,并且告知他事情的进展一切处理的手段,但实际上,他们是为试探而来。

可慕淮南这个人,腹黑深沉,不仅连个神色都没变一下,还顺理成章的把盛夏这边揽了过去,说什么找到盛夏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所谓合理的解释,不过就是他动动脑子编织出来的一个借口吧?

论道貌岸然,慕淮南比他们过之而无不及。

陆母在副驾驶坐下来,“但起码他没有毁约,到现在仍旧把那桩案子给我们,这点还能说得过去。”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谁知道婚礼没能举行,出现这么多意外是他一开始就预期好的?说不定没发生那些意外,他也会制造出什么意外!而且谁能证明那些意外不是他制造出来的?一开始他让盛夏跟止森结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搞不好变成现在这个境地,正是他预期之中的事情!”

“倘若他让盛夏跟止森结婚的目的不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预料之中的,可他让盛夏嫁给止森做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心思多端,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陆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他这次一定是利用了陆家,那个案子,不过就是他事后打发给陆家的赔礼礼物,一开始他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陆母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听了陆老爷子的话,她也的确发现,这次婚礼的背后,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最后,陆母只好安慰陆老爷子道,“事情已经变成如今这个地步,爸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也不好。”

可能是因为慕淮南最终还是把那个案子给了陆氏,陆母倒没陆老爷子那般恼怒。

在商业圈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利益不够大的敌人。

但对于已经年过半百的的陆老爷子来说,被人玩得团团转的感觉,令他心里仍是不能平衡,自问他也是在商业圈里混了几十年的人,如今却被一个三十不到的人牵着鼻子走,心里又哪能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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