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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对方的回握,侯皓朝肖卓看去五指扣紧。
下楼梯一颠一颠的,一鸣头搁侯皓肩上也跟着晃,“为什么不坐电梯呀。”
侯皓睁眼说瞎话,“电梯坏了,所以今天咱们走楼梯。”实则手下很暧昧的摩擦肖卓的手心。
到了车库总算是挣脱开,肖卓赶紧往四周看看心虚。
元旦这天街头开始堵,一鸣没看过那么多车堵着好奇趴在后面看。侯皓看看前面知道这得有的堵,看有空隙就转道过去直接换条道,尽量不抄大道,等确定不会堵才松了刹车。
肖卓坐前面并不知道一鸣已经开始打瞌睡,无意间一瞧让侯皓赶紧停车,自己坐到后排抱着。
“这么能睡。”他感叹一声,基本上是玩会睡会,吃完接着睡,不分时间,简称:睡神天使肖一鸣。
旁边有热源,一鸣往旁边凑凑,知道是爸爸也不含糊,闭着眼爬到肖卓怀里找到个舒适位置,抵着胸口吧唧吧唧嘴就睡。
对能睡这个现象,肖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即揽住一鸣轻拍。
侯皓往后看了看,找出围巾扔给他,说:“围巾够大先盖着吧,到那还有段时间,省的他醒来着凉。”
他知道一鸣睡觉时的每一个习惯,正看得入神也没注意侯皓在后视镜里看他们,满眼笑意。
进了别墅区,肖卓才摇醒小家伙,帮他揉眼睛。
侯皓老远就看张淑芬在门口等着,眼神暗下来,走到后面抱着一鸣下车。
肖卓自下车就能感受到两条赤果果的打量视线,强硬的站直再勉强的笑笑,侯政对孙子很友好,张淑芬更是搂着一鸣笑得合不拢嘴。
但小孩子本就带着怯意而来,一点都不开心,微微用力挣脱开老人的怀抱跑向肖卓,躲在腿后不想再出来。
侯政这才仔细打量孙子的‘爸爸’,在他眼里这只是名义上的。第一眼是年轻,第二眼是长得一般像老实人应该比较好欺负,从孩子跟他的互动就能看出关系很好,而且一鸣很依赖他。
相当的依赖。
张淑芬也察觉到了,露出和善的笑对站在门口的几人说:“进来吃饭吧,在外面站着也不嫌冷。”
几人还没到厨房就闻见饭菜的香味,肖卓进去后暗地打量,不像一鸣口中说的那般冷清,扫视间碰上老爷子的目光,不禁浑身一抖,片刻对着他礼貌笑笑。
陌生、残酷还有着算计,他想到了蔑视,很明显的瞧不起。
张淑芬很友好,想带一鸣坐上椅子,但小孩没伸手,倒是朝着肖卓蹦要抱,妇人脸色霎时一沉,略尴尬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肖卓没想一鸣会在这个时候黏他,不自然的抱起来坐下,凑近他的耳朵嘱咐说:“要礼貌知道吗?”
一鸣头一转,可怜兮兮看着他没理。
“一鸣爸爸怎么称呼?”张淑芬开口了。
肖卓松口气,自笑两声说:“叫我肖卓就行了。”
不过很显然没有达到暖场效果。
“我们的身份,想必你都知道了。”侯政原本严肃说一句,看到一鸣看着这里忙换上笑脸,不料小家伙没什么表情又把头塞爸爸怀里了,老脸一热决定吃口饭缓缓气。
“我知道。”低头亲了亲小孩发旋,一鸣抬头看他噗嗤笑。
情感反差太大了,侯政似乎有些诧异,夹菜到肖卓前面的碗里对一鸣说:“一鸣你吃饭呀。”
张淑芬停顿了一会也开始辛勤夹菜,只是语气上客气点,没当肖卓是透明人,“一鸣这孩子真黏你。”
“谢谢奶奶。”一鸣缓缓说。
闻言,肖卓低头和一鸣对视,“他从小就黏,或许因为他是我亲手带大的。”没料想小家伙搂住他脖子亲了一口,拿着筷子伸向碗,很小心的吃了点,“爸爸你吃。”
他感到有点头晕,大概是太感动了,细心养的儿子如他所愿亲他爱他,他不会和其他家长一样对小孩的黏产生厌恶或者烦的心理,因为一鸣只有他,而他肖卓也只有一鸣。
亲手带大四个字传进俩老人耳朵里,张淑芬抿起嘴不确定对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顿饭肖卓没敢吃,没心思吃,全程帮一鸣夹菜,和侯皓一起在俩老人中间打打太极糊弄过去,场面在后半段活跃起来,但他知道老爷子的眼神可是一直往自己怀里钻的。
吃完饭,张淑芬向一鸣招手想让他过来,一鸣回头看看肖卓又想塞怀里装死。这次他没答应,叹口气说:“在别人家里要礼貌,奶奶叫你,就去吧。”
“爸爸。”一鸣眼巴巴看着他,慢慢走过去。
侯皓坐肖卓旁边碰了碰他的手臂,状似无意的安慰。
毕竟是亲孙子,张淑芬越来越觉得像儿子,立刻让保姆上去拿圣菲房里的玩具下来。
“呐,一鸣你玩这个。”多米诺骨牌和积木。
积木外表粉色很少女,一鸣看向爸爸没有得到回复,看向不认识的奶奶不知所措,摸摸脑袋跑侯皓那去了,“侯叔叔。”
“去玩吧。”侯皓手拍拍小孩屁股,拿了多米诺骨牌,猜一鸣没有少女心。
侯政在一鸣专注玩的时候面带喜色,“不错。”摸摸一鸣脑袋,满意之色溢于言表,外孙女好动,但孙子好静,好好教估计以后也是个稳重的人。
脑门突然被抚摸,一鸣转过头看是爷爷奶奶,记起肖卓的吩咐笑了一下。
肖卓早就做好会被侯政夫妻找去谈话的准备,哪知快要走了都没接收到老人家的一点手势。一鸣在路上就睡着了,回家后侯皓抱去楼上,下来靠着他坐。“老爷子很高兴。”
是高兴没错,肖卓不想动,在侯宅笑太累了,从没觉得笑也会那么费力气,这么想着头就靠向侯皓肩膀撑着,“太累了,不想动。”
捞起对方的手捂着,侯皓有好一会没说话,肖卓在饭桌上意外的活跃,不像是外人的感觉。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靠在一起,就让自己有种满足感,仿佛能够卸下所有的担子。倏地被冷气一激灵,他清醒过来,拍拍肖卓脸颊说:“上去睡。”
肖卓感到浑身都累,有气无力说:“要不然给我拿个毯子得了。”
说这话时脸上无意间透露出一丝孩童的懵懂,侯皓想是不是病了,拉着他起来双手环着自己的脖子,背对着蹲下,转眼间肖卓就睡在了侯皓背上,眼皮耷拉着抬起又放下,手环紧,深深的叹口气。
侯皓尽量放慢动作,安顿好后倒杯水放在床头,看肖卓整个人缩被子里,或许是因为他今天过于紧张,回家松懈下来就感到疲惫不堪。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但一点内容都记不得。
以至于醒来后双耳发鸣,头脑发昏,摸到床头柜上的水知道是昨晚的想想也没喝,下楼打开冰箱拿出瓶矿泉水,拧开开始狂灌。
直到打个冷嗝才发现冰箱门上贴着纸条,大致意思是孩子带去公司了,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吃药,末尾可能是一鸣画的笑脸歪歪扭扭的。
也对,老爷子都知道孩子的事了,还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肖卓移开视线,伸手用力撕掉便利贴捏在手里。
电饭煲里粥还是热的,顶端加了层温包子,他看了会最后塞一个包子走人,刚到店就发现李文眼神不对,“怎么了?”他边说边走向换衣间脱外套。
李文瞅瞅在对面那辆车,对他说:“卓哥,你最近是不是惹到啥有钱人了,天天有豪车来。”
这话听得不清楚,肖卓戴上工作帽,说:“有事就说,我是什么角色能有那能耐惹有钱人?”
“那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啊。”
肖卓一巴掌拍向李文的头,“你看老子很像缺钱的人吗?”
说的有道理,李文拉着肖卓往店对面的咖啡厅看,肖卓看第一批小面包做好了感到有些饿,顺手拿了一个说:“马上记我账上。”
李文没理会,指着外面。店最外面一层都是透明玻璃,加上相隔不是很远可以看见靠墙的座位有两人,女的盘着复古发型,穿着绿色毛呢只看得到侧脸,而对面的男人望一眼,肖卓就知道是谁。
板着一张脸不怒而威,侯政。
“他们早上就来啦,说要找你的,但是你不在,然后我以为他们走了呢往外面一看,结果车还在,人就坐在对面等。”李文指了指两人的位置,继续说,“一开始是侯皓,前几天是有钱女,现在又是这种霸气外露的土豪,卓哥,你是不是什么豪门私生子啊,托你的福我看见了不少豪车呢。”
肖卓把小面包从嘴里撤下来,沉默着。
“诶卓哥,你怎么啦?”不会是说中了吧,李文眼珠子转悠,脑补一百种情节。
刚带在头上的工作帽还没焐热就被摘下,肖卓塞李文手里说:“是找我的,你看着店里。”
“卓哥你……”没影了。
见到侯政意外的平静,肖卓走到他们前面稍稍鞠躬,张淑芬看见他惊讶一番,指着对面的座位笑着说:“坐吧。”
不一会热腾腾的咖啡杯服务员端上来,苦味钻进鼻子里,他看着两位,“员工告诉我你们找我,真是抱歉,今天早上不太舒服误了上班时间。”
侯政严肃说:“迟到就是迟到,别给自己找借口。”
“咳。”张淑芬立马推推丈夫,压低声音,“注意言辞。”
侯政看了一眼肖卓,喝口面前的咖啡放下,双手交叠放在拐杖上看着他说:“我们找你只有一件事,一鸣的抚养权。”
肖卓苦笑,杯子边缘很暖和,他摸了摸抽回手坐好,“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
张淑芬见不得丈夫臭脾气,开口道:“你和我们都心知肚明一鸣是谁的孩子,我们也不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孩子是侯家的那肯定是要跟着我们的,孩子妈是什么情况我和一鸣爷爷都不太清楚,很感谢这几年你对孩子的照顾。”
“一句感谢就没了?”他反问?
或许是他表现的有点像市井无赖,侯政拿着拐杖用力捶地,顿时咖啡厅里所有小情侣都转头看这边,服务员疑惑着试图走过来想询问,张淑芬笑着说:“没事没事。”回头狠狠推了侯政一把,“你当这是在家?”
“哼。”他不屑。
肖卓平复下心情,等他们说话。
张淑芬看看周围,一手搭在老伴手臂上,“我也看的出来一鸣跟你感情很深,让你突然离开他肯定舍不得。”
肖卓抬头,缓缓说:“既然知道我们感情很深,还要拆散?”
“可是一鸣毕竟是侯皓的孩子呀,是我们侯家的孙子。”
“哦。”肖卓转头看向自己的店,李文坐在柜台上盯着这边,他默默笑了下。
“可是一鸣也是我的儿子啊,也是我肖家的孙子,我家婆走的时候他可是带着孝的。”
到这个份上,这桌的氛围已经很不对了,隔壁桌的人时不时会伸头朝这边看看有没有八卦可看,连服务员都关注这边的动静,貌似不经意的回眸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一有麻烦就报警。
换位思考一番,张淑芬也不是不讲理,握着手无奈说:“其实就算我们接走了一鸣,你也可以去看他的,每周都可以,当然我们也会对你给予足够的精神补偿,要多少钱随便你填。”随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已经签好名的支票从桌子那头推过来。
肖卓没有马上接受也没拒绝,冷漠的看着,说:“意思是要让我求着你们,才能见儿子一面?”从家长沦落为一个外人,日子久了连外人都不是。
这一刻他是愤怒的。
然而张淑芬还在继续说,“随便你填多少,我们都不会有意见,你可以用这些钱买下你所在的店或者自己开一家,开几家都没有问题,肖卓你今年才25岁,是一个很年轻的年纪,有着二十几岁人特有的冲劲和恒心,我们查到这家店前几年效益不好,在你手里起死回生说明你也有能力和斗志,你拿着这些钱完全可以自己创业闯出一片天。”
肖卓看着支票,神情有些恍惚。
当年他一个人躲租的房子里,坐所谓的‘月子’,一鸣特别小,几乎从早哭到晚,他知道小孩子要吃好的,但他没钱买了,医生给的钱交房租再买点婴儿用品所剩无几,父母的赔偿金不多,被他放在家婆那给她养老。
直到相机卖了日子才稍稍缓和,那一段时间,每一天每一秒他都想要钱,可是谁都不能联系,一鸣哭的时候他也跟着哭,后来他熬过来了,买得起奶粉住的了房。
扛过那段日子他恍若新生,脱胎换骨。
以为对方是嫌好处不够,张淑芬急忙说:“你也可以加条件,只要是我们侯家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肖卓闻言抬头看着她,张淑芬怔住,很倔的眼神。
气氛低到尴尬,隔壁桌情侣待不下去了换桌,服务员瞧着也端着餐盘过来,细心擦擦桌子询问:“请问需要续杯吗?”
然而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没人理。
“你这有笔吗?”他轻声问。
服务员起初没听懂,话题叉太快,明白之后连忙说:“有,您等一下。”小跑回去再回来没有几秒钟。
手在桌下握到发青,桌上放着一支笔,肖卓抬手拿起。
张淑芬在看到对面人拿起笔的一瞬间,手突然捏紧张父的手臂和他对视,眼里流露出一丝很明显的失望。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
侯政嘴角挂着蔑笑,转头看窗外不做声。
他的孙子,怎么能和这种人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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