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旧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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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声音明显过于尖锐了,洛衍只感觉自己在梦中脚下一空,随后整个人跌下悬崖,凛冽的寒风自脸颊两侧刮过,剧烈跳动的心脏使得大脑一阵缺氧,晕眩感让她从趴伏状态中弹坐起来。门外射进来几束光,乍一眼看见还有些刺眼,洛衍眯起眼睛适应了几秒钟后，才重新睁开来。她的思绪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视线下意识去找亚罗安。

但突然,床尾挂着的瘦小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说是那身影瘦小,但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瘦小’这个词语的程度完全不能形容那个小男孩，细想想，或许“瘦骨嶙峋”和“骨瘦如柴”这两个成语会更加贴切些。洛衍有些想不通。

联邦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早已实现了基本的全民温饱,虽说平日里老百姓桌上的菜品算不上太丰富,但一般来讲，让每个人都吃饱还是可以的，如果有孤儿或者是其他没办法正常生活的人，也有专门的政府福利机构对其进行统一管理，所以除非是长期生病或是特殊原因的人群，否则基本没有人会出现营养不良这样的症状。可眼前这小孩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但其/裸/露/在病服外的蜡黄色皮肤很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他的双臂紧紧卡在病床尾部的护栏里,弯曲的身体像一只蜷缩起来的虾，背后耸起两座尖尖的小山包——那是肩胛骨所在的位置，洛衍看了以后，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太瘦了。

男孩原本是低着头的，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看了洛衍一眼，然后张着嘴，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我不走！”洛衍一怔，倒不是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这小孩抬起头的时候所露出的脸太消瘦了，下巴尖得像锥子，两边颧骨深深凹陷进去。

“你为......”洛衍想问问他情况，但话没说完，门外就呜啦啦涌进七八个人，为首的男医生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很儒雅的样子，但他一张口，就给人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只见他迈着大步上前抓住小男孩的细胳臂往后扯，一边嘴里还在骂：“你这个小杂种，跑跑跑，可算让老子找到你了！！”

小男孩弓着背死死抱住病床栏杆，他把头埋在手臂里，嘶声力竭喊着：“我不走，你放开我，我不走！”

那剧烈颤抖的身躯在此刻好像发挥出了惊人的力量，男医生一时间竟没办法将小男孩拉走，他气急败坏地转头对着身后跟进来的其他人吼道：“都他妈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等会要是耽误了最佳时间，你们一个个的，都担得起责任吗？”

其他人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听到男医生的话后都赶紧凑上去帮忙。男医生说的没错，等会万一要是耽误了最佳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想到那之后的惩罚，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片刻的惊恐，随后开始一人抓着小男孩身体的一部分将其往后扯。

这些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在场的亚罗安和洛衍，那习以为常的坦然态度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洛衍像亚罗安递了个眼神，亚罗安点点头，心领神会地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咳咳......”

咳嗽声吸引了几个白大褂的注意，男医生不耐烦地说道：“谁呢，我可警告你别多管闲事......”他说着，边抬起头看向声源所在地，然后他突然住了嘴，眼神有些惊疑不定。眼前这名女病人身上的气势让他有些熟悉，他在面对B区守城人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他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女孩虽然穿着红色条纹的运动服，但其身上散发的那种气势，没错了，是军人出身。

男医生心下权衡了几秒钟，马上有了决断。他嘴角扯开一抹笑容，示弱般地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这刚进来太急了，没注意有人，对不住对不住。”他说完后，用眼神示意其他人赶紧把小男孩弄走，自己则挺直腰杆，拍了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继续客气地说道：“两位长官在我们这住得还好么？不是我自夸啊，我们梵蒂冈战区医院绝对是B区最好的医院之一了，尤其是我们的特色科室，器官移植科，那可是为千千万万在战场上受伤的军人提供了第二次生命啊......”

.洛衍闻言恍惚间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在D区的时候看到的一些新闻，好像联邦的确是有那么家医院的器官移植科很出名，据说那家医院掌握着特殊的渠道，能够获得大量移植器官。

亚罗安听着男医生眉飞色舞的不断吹嘘自家医院的科室有多么厉害，心下有些不耐烦，便轻声打断道：“贵医院的，器官移植科的确颇负盛名。”

男医生没听出她话语里的不耐烦，见其夸了自己医院，便以为对方是真的很欣赏她们，继续道：“对吧，在现今干细胞器官移植技术没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我们医院的器官移植手术一项是以器官匹配速度快，术后排斥反应小以及生存期长闻名的......”

亚罗安轻轻皱起眉头，她不愿意再听这个男人的废话，便直接打断他道：“我丢了东西，所以有话要问这个小孩。”

闻言，男医生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弯了弯腰，眼睛探究似地在亚罗安身上转了一下，委婉道：“不知道这位长官是丢了什么东西？重不重要？哎，实在是因为这小家伙的手术时间要到了，要不我先带他去做手术，等会路上我问问他，要是有消息，手术结束后我再来告诉您？”

亚罗安眸光幽深，她看向男医生的目光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深意，突然，那眼神变得凛冽起来，男医生的耳边传来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我说，我有话要问他。”

男医生被这么接二连三地拒绝，心里也涌起一丝烦躁，但同时他也明白亚罗安是知道这小男孩的真正用途了，他皱着眉头，颇具暗示意味地沉声道：“我们等会有一名少尉长官的器官移植手术要做，您......”话说到一半，秦护士突然走了进来，她看也不看男医生，只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走到亚罗安的病床边，说：“您终于醒啦，来，我们早上先量个体温，然后再抽个血，盐水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准备好。”男医生看到秦护士脸色骤然一变，他赶紧回头叫住同伴让他们把小男孩留下，然后嘴唇发白地对着亚罗安说：“对不起，这小孩留给您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