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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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并不困，睁着眼盯着床幔上绣着喜上眉梢承尘发证，秦氏和楚云飞对那些产业财物态度竟然这般不意！

阮氏突然交出来，也表现十分大方，但暗地里应该也气得不轻吧？毕竟，她们手里时，每年都有一笔数额不小进项，或者，阮氏还有后招。明玉正想着，冷不防楚云飞清淡嗓音传来：“不用想了，即便这些东西都没了，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

信心饱满话使得明玉收回目光，楚云飞眯着眼缓缓道：“也算是失财保命吧，若是没有这些……”

明玉心头一紧，若是没利可图，他们也不会管当年尚且年幼楚云飞，和年轻守寡秦氏。明玉涌起一阵心酸，楚云飞说得越发风轻云淡，却愈发叫她觉得难受，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眼前这个男人，仿佛用这样方式给予安慰。

这样小动作让楚云飞忽地笑起来，修长手指轻轻拂过明玉额头上散落下来发丝，虽然亦是很小动作，却让明玉不觉红了脸。楚云飞目光灼灼，深邃眸子蠢蠢欲动，明玉忙侧过身去，道：“你要睡就好生睡！”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低浅说话声。

“……我们姑奶奶才睡下。”

三奶奶吴氏听了，便轻轻叹了一声，道：“既然这样，我等会再来吧。”

明玉听出是吴氏声音，忙坐起来道：“我去看看。”

楚云飞晓得她平常面皮薄，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着，偏她吓成这样，反而起了逗弄心，望着她颇具深意地笑道：“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明玉愈发羞得无地自容，理了理衣裳从里间出来，便叫了一声香桃。香桃应声进来，吴氏本来打算走，听到了又顿住步子，落英便请她先去了侧间。

香桃给明玉重梳了头，这才去侧间见吴氏。那吴氏见丫头们将她请去侧间，便晓得是楚云飞屋里，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子见明玉出来，她倒先红了脸，忙站起身道：“这会子过来，怕是打搅四弟妹了。”

“三嫂客气了。”明玉请她坐下，自己才坐了下来。

吴氏陪着笑，等丫头将明玉茶送来，才鼓足了勇气问道：“四弟妹可看过拿着账本了？”

之前秦氏屋里，她就是一副生怕被秦氏询问样子，没想到这会子竟然主动过来问。

莲月冷冷瞥了吴氏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道：“那么多，这才多少时辰哪里就都看过了？”

吴氏不由得浑身一抖，讪讪笑道：“是我着急了，四弟妹慢慢看也使得。”

说来说去，吴氏和三爷也不过做了阮氏敛财傀儡罢了，明明嫁进楚家日子比自己长，年纪也比自己年长，见了弟妹却无半点儿嫂子摸样。即便是庶出媳妇，做到她这份上，也真叫人叹为观止。

明玉暗暗地叹了一口，微笑道：“都看过了。”

吴氏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忙道：“短那些银子，我们会想法子补上！请四弟妹宽限些时日……”

后面一句说得没有半分底气，明玉早就听莲月说过，吴氏把自己嫁妆都赔进去了，她要补，拿什么来补？

但比起阮氏，吴氏诚恳态度让明玉生出几分好感来，至少她想法是好，明玉看了莲月一眼，来不及说话，吴氏已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折纸来，苦涩地笑道：“这是我们三爷打欠条，三爷说就按照外面钱庄里利息算，这两年兴许没法子还，但能还上时候，连本带利一定都还上！”

态度已不像刚才那样，反而多了几分信心，明玉不由得愣住，莲月也诧异地看着吴氏。

吴氏见明玉不说话，又道：“上面我和三爷都画了押。”

明玉说不出婉拒话来，虽然秦氏和楚云飞根本就不意，但对于吴氏和三爷来说，他们是意，并且拿出了诚心。但明玉毕竟还没接手，她不由得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吴氏身边连个跟随丫头婆子都没有。这会子整个府里大多数都午睡，她选择这个时候来……

“既然三嫂这样说了，我就姑且收下了。”

吴氏这才松了口气，神色比刚才自了一些，将那欠条展开，推到明玉跟前，笑道：“这个数额是按照之前数额算来，庄子上事儿都是我们三爷管，我虽不大经手，倒也时常听三爷说起庄子上事。四弟妹大概也晓得，我们家从前是商户，后来弃商从文，几乎都置办成了田产地产。四爷这些庄子，有些大概有**十年了，那时候置办田产地产价格比眼下便宜，只是后来堂叔公意外身亡，婶婶难免悲伤过度，无心这些庶务，这么些年下来，也从来没丈量过一次……”

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吴氏才紧着告辞，明玉却不由得琢磨起吴氏话里意思。陈家太老爷去世三年孝期过了之后便分家，家里三兄弟都是嫡出，除开祭祖那一分历来由族长长房一脉继承，另外便是陈老太太颐养天年单独一份，其他都是平均分配。

分家之时，陈家便将所有田产地产都丈量一回，丈量结果竟然比账面上多出了许多，后来细查，才晓得是庄子上有些管事，利用主家强卖周边老百姓手里土地。这样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有人因此上告，难免不落下仗势欺人隐患。

后来查出，陈老太太当即便将那些管事撵出去，甚至亲自拜访了那些土地原来主人。好，那些管事卖地时给价格还算公道，只是那些没了土地百姓，便只能租地来种。种地靠天吃饭，一年收益不好交不上租金，便跟着移到下一年，后落得卖儿卖女……

吴氏这些话大概是提醒明玉，那些庄子也该丈量一回了。但就是不晓得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莲月见明玉低头沉思，反而无心看那欠条，便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惊呼出声。惹得香桃也凑上来瞧，香桃虽不认得几个字，好歹跟着四太太见过四太太算账，看了那数字也惊呼一声。

落英不免着急忙问：“到底是多少？”

明玉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将那欠条收去，道：“这件事你们几个晓得就罢了，别拿出去浑说！”

莲月啧啧道：“三奶奶和三爷怎么可能还得上？！”

差几两银子就是一万两！明玉嫁来楚家，也拿过两回月例，据说和阮氏、吴氏、小黄氏都一样，每个月不过十两。这屋里莲月、香桃作为大丫头，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落英她们只有两吊钱。吴氏嫁妆没了，三爷不管这些事，大概只能干拿公帐上给出花销。如果和楚云飞一样，不过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平常打赏，出门会客，都要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