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明菲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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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天气晴朗，气温适宜。\[四库*书*小说网siksh\]舒骺豞匫五奶奶便和三太太说想去庙里求一个平安符，保佑明珍顺利产子。三太太听了很是欢喜，五奶奶借着给明珍送平安符由头，去王家就把明珠事儿提了提。

明珍听了直蹙眉头，她原也晓得苏夫人是得了与王夫人交好，吏部洪大人夫人之托付去打听明珠。虽然是洪家幼子，到底是正房夫人肚子里出来嫡子，比起洪家长子，那个幼子反而有些能耐。现如今十**岁，靠自己努力读书考了秀才，到不像兄长那样，送去了国子监后来屡屡会试不中，又花钱捐了个闲职。

明珍听婆婆王夫人偶然说起，才学不错十分赞赏，因此才趁着洪夫人来做客，看她时候说到了妹妹明珠。

五奶奶见明珍不说话，忙又笑道：“你可别多心，我也没别意思，惯常家里有客，十四妹妹言谈举止也十分得体。只是，也不晓得为什么，她见了十妹、十三妹妹就……”

明珍这才淡淡道：“阿珠性子坦率、任性，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只是她从小儿就不大喜欢十三妹妹。她们两个又年纪相当……”姊妹之间，也有相处不和睦，这实属平常。

五奶奶笑道：“过些日子就是十妹出阁日子，彼时咱们淮安老家亲戚只怕也要来一些，四婶婶虽离开京都多年，到底是京都人士，又有位姨太太京都，家里客人只怕不少……”

既然晓得了明珠和明菲、明玉她们不合，若是那样日子失礼就真正不好说了。明珍如何不明白，她娘家时候，还能拘着妹子几分，眼下嫁了人，不可能经常回去。明珠性格打小儿就这样，陈老太太也曾教管过，可三太太总是舍不得她吃苦。她偶尔说起，三太太又说明珠年纪小，现养成这样，若是临时再请个嬷嬷管教，也未必改过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从那之后，明珍便时常以想念妹子为由，隔三差五接明珠过来，王夫人心疼她初次有孕，害喜症状略好些，便又守着晨昏审定规矩，孝敬公婆。又待王志远妹妹，王月蓉极好。王月蓉与明珠年纪相当，陪着明珍解闷她也乐见。

期间，明珍也寻着机会对明珠讲了不少大道理。要说明珍这人，真正精明聪慧也不少。明珠对这个姐姐又完全信服，多少也听了一些进去。自然回回都少不得说一番明玉如何，回回提到明玉，明珍心中就好比有把火烧。

且每一回，她都不觉得想到明玉用可怜目光看她。而丈夫王志远，因婆婆压着，他又要参见明年会试，屋里暂且没人，晚上单独书房歇着。两人说不上脸红耳赤，可当初未过门时，他那些好处和小心思，是真再也没有了。

明珠时常去王家，三太太初来京都，只能仰仗王夫人出门交际应酬，鲜少把明珠带身边。王夫人想到自从明珠经常去看儿媳妇明珍，明珍饮食渐渐好起来，面色也红润起来。少不得说了一番儿媳妇这个妹子好话，把明珠夸赞了一番，三太太很受用，渐渐也有人上门说亲事。

三太太那担忧心没了，反而升起别样心思。同样是嫡出，明菲嫁了侯门，自己丈夫仕途顺利，比四房情况好了不知多少，明珠虽不是长女，却也是她肚子里出来嫡女，为什么不能高嫁？故而有人上门说亲事，她总是含糊着不肯答应。

三太太忙着京都混个熟脸，四太太忙着预备明菲出嫁事儿，四老爷带回来那个女人，短时间内就被花姨娘治服服帖帖，平常连屋子都不出一步，即便四老爷偶尔去一趟，她也劝着四老爷去花姨娘屋里。

四老爷拜会故友，见以前故友有些仍旧卑微职位上熬着，有些和他一样闲赋家，但说到他有位女儿要嫁去平阳侯赵家，便给他出主意，不如走一走平阳侯赵家门路。

四太太晓得四老爷实则没什么能耐，且如今岁数也不算小了，捐个官也做不了几年，他那些心思到底不是长远为官之道。上一次事儿好歹花银子打点过去，只是罢了官，如今京都局势又有些紧张。若是不小心受了牵连，被人当做杀鸡儆猴鸡，反而要拖累儿女。再者说，四太太并没打算长久地京都住下去，京都开支不比身淮安，加上她铺子几乎都淮安、苏州两地，虽然有得力放心管事及掌柜。离开久了，监督不严也怕生出外心。因此没答应，四老爷自个儿去了平阳侯赵家两回，没得到准信儿。再去花姨娘屋里转了一圈，那心思终于淡了下去。

转眼便是半个月，明菲嫁妆紧赶慢赶终于赶出来，平阳侯赵家到底百年功勋世家，房粉刷，家具都是现成，赵夫人又流露出那个意思，家具不用置办，等以后分了家，要如何到时候再说。四太太只别上面花功夫，比如金银首饰、锦罗绸缎、四季衣裳这些细软之物，置办家具银钱，她直接按照赵家给数添足了一万两。

明菲安心待嫁，随着日子临近，不像以往爱说说笑笑，有种患得患失情绪。屋里几个翠也安安静静，时常望着朝南方向发证。四太太已经把明菲陪房选出来，赵嬷嬷两口子自然是要跟着去，差不多等明菲夫家过几年站稳脚，他们就要告老还乡，另外两房人，是翠娥爹娘，还有翠霞爹娘，以前都是管着四太太陪嫁庄子，以后明菲去了赵家，身边两个得力嬷嬷少不了，外面陪嫁田庄仍旧是让她们丈夫管着，只要给明菲磕了头认了主子就成。

但毫无例外，这几个翠都是打小儿淮安长大，即便她们祖籍算不得淮安，也对那个地方有了些感情，现确定以后回去机会少之又少，与陈老太太屋里较好锦绣、锦年也不知还能不能见面，不免有些伤感。

这些情绪，似乎让这个春天多了几分伤感。连带，明玉屋里也安安静静。

楚大夫人讨了明玉庚帖，第二天便离开了京都，他们临走前那天早上，楚云飞还来拜别了四太太。与上一次楚云飞离开不同，这一次过了半个月，也不见哪个丫头脸上露出着急神情。

明玉帮着做明菲大婚时要用到荷包，屋里针线上好落翘、香桃也忙着穿针引线，余下小丫头便帮着捻线，日子过得忙碌而安详。直到三月初十，张夫人张老爷从苏州赶来。

明玉得了消息，就忙放下针线，香桃也搁了手里活计，见明玉裙摆有些褶皱，忙过来理了理，她们出了屋里，半路上就遇见明菲和明芳。

张夫人一身风尘仆仆，见了四太太就作揖道喜，四太太将她迎进屋，见明菲等姊妹走来，又笑着朝明菲贺喜。明菲微微红了脸，上前见了礼，笑问：“表姑妈一路可还顺利？”

张夫人坐下来吃了一口茶，笑着点头：“就怕赶不上，好沿途顺利，倒是提前赶来了。”

寒暄几句，张夫人就嗔怪四太太：“也委实了些，消息送回去时候，都二月中旬了。老太太还特意叫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是年前就和赵家商议了一回，把大抵日子确定了，可消息却是过了年才打发人送回去，四太太笑道：“大过年，咱们过年，其他人也要过年，我算着日子，过了元宵节，便于赶路才打发人送消息回去。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消息竟然迟了些日子。”

张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们离开淮安时候恰好入冬，还不晓得，去岁那几场大雪，把路封了。”

其实京都去年冬天雪也格外大，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四太太才没当即就打发人送信儿回去。

明菲笑着问道：“眼下已是春天，那雪也该化了，表姑妈是走得水路还是陆路？”

“我们得了信儿，又耽搁了几日收拾行装，走水路便宜，便走水路。日夜不停，才今儿赶到。”

“只有表姑妈一人来么？”

“你表姑父也来了，我是到了码头下了船就直奔过来，想着明儿还有你们堂叔老爷家嫂子要来，表姑父就去庄子打点了。我今儿先来瞧瞧，回头也去庄子上住着。”

张夫人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明菲笑道：“临走时，老太太叫了我去，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嘱托你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团结妯娌、疼爱小姑……”

明菲垂着头，张夫人就把陈老太太说话都说了一边，后才道：“老太太说她身子骨动不了，人没来，添妆东西却少不了。我一道带了来，回头就给你送来。”

说着，又将目光落明玉身上。四太太听张夫人这样说，还怔了怔，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大太太现如今淮安老家照顾陈老太太，自然是来不了。遂问起陈老太太境况，张夫人欲言又止了几回，只说一切都好。

说了一会儿闲话，张夫人略歇了歇就到了午时，吃了午饭，明菲等姊妹退下去了，张夫人这才问起明玉婚事。四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张夫人紧接着就问：“是哪家孩子？是这京都当地还是……”

张夫人是晓得底细，四太太也不隐瞒，把一切都告诉了张夫人。

“我淮安也时常想着这事儿，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你是不晓得，我走时候，老太太就念了好几回。你也该给个信儿，叫她老人家安心。”

四太太道：“眼下忙不过来，信上只怕也说不明白。”

张夫人晓得明玉事问题不大，想起去年冬天三太太淮安便开始着急明珠婚事，忍不住笑这说了一番：“……也不知眼下定了没有，说来三太太京都尚且不如你，你有个姐姐这里，她能指望也只有明珍。明珍是媳妇过门，纵然她婆婆现喜欢她，可也不好管别人家事儿。”

四太太自个儿事儿都忙不过来，自然管不了什么明珠三太太，现听张夫人说起，才发现三太太、明珠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她又没工夫去。

但随着明菲婚期临近，淮安老家本族亲戚陆陆续续到了，三太太还是带着儿媳妇五奶奶、明珠来露了个脸。

苏州堂叔老爷家来了两位堂嫂子，紧接着**也从济南赶来了。四太太陪嫁这座宅子虽然不大，也是两进三出宅子，比三太太她们暂时租来住宅子宽敞。四老爷那些莺莺燕燕没有全部跟着来，空着房间不少，就连后来大奶奶从大老爷任上赶来，也都住得下。当然，住下来都是女眷，爷们就只能住外面了。

三月十五这天，这座宅子热闹程度就连明菲屋里也能闻见一二，明儿便是出阁日子，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姑娘了。对未来丈夫，她唯一晓得就是那年她随四太太上京，去赵家拜访太夫人，赵承熙进来请太夫人安，见四太太，她躲屏风后面模模糊糊看了一眼，只觉是个单薄瘦高少年。

即便后来把婚事定了，她随着四太太回了淮安，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现，她有些迷茫。目光落明玉身上，忽然道：“其实你比我好！”

明玉抬起头来，晓得这个一直对妹妹呵护姐姐，其实也有害怕迷茫时候，遂朝她鼓励地笑了笑，道：“姐姐不用想那么多，姨妈看过，人品很定不错。”

明菲苦笑了一下，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他是什么样人，而他需要又是什么样人？这一门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

这一点明玉就强些，至少明玉婚事，还有她未来丈夫楚云飞参与。明玉受了委屈，但还没过门便得到了未来丈夫认可。

明玉见她还苦着脸，笑着低声道：“昨儿听赵嬷嬷说，以前出嫁时候，还要哭嫁。姐姐现就哭着脸，难道连一天也等不得了？”

明菲郁闷地瞪了明玉一眼，“如今晓得打趣我了！”

可心情也随着放松下来，正说着，**和五奶奶进来看明菲。屋里登时热闹起来，大伙说说笑笑，后来明珠又进来看明菲，虽然不太乐意，还是送了两件首饰，明菲客客气气谢过她。

明珠见明玉场，便不怎么乐意这里呆着，说去外面瞧瞧。五奶奶晓得明珠和明玉有过节，打发了身边得力丫头跟着明珠，由着她出去。

横竖今儿三太太也来了，有什么时候也怨不到她身上，便和明菲说起话来。

“……今儿晚上可要吃饱了，明儿一早起来叫丫头们给你备些点心，喜娘给你画了妆容，虽然要交代你别吃东西，可小心些吃几块点心垫垫底也没什么。”

**忍不住笑道：“有嫂子这样教妹妹么？不过这倒是实话，一整天不吃东西谁熬得住？到了婆家又要拜堂行礼，还要等外面宾客走了，等郎官到了房借了盖头才能吃东西呢！”

说得明菲脸颊绯红，五奶奶晓得明玉亲事也差不多算是定了，又笑着朝明玉道：“今儿告诉你了，改明儿你出嫁，我就不说了。”

明玉也把脸红了，她们就看着两个脸红笑，屋里其他丫头也掩嘴好笑。恰好三太太无事进来瞧明菲嫁妆，顺道把她给明菲添状送来了——一套簇赤金头面。

明菲毫不客气，谢过三太太就叫丫头收起来，三太太有些颇为不舍地盯着那整套头面明菲手里转了一圈，就被丫头拿走了，其实比起明珍出嫁时候，四太太给薄了些。不过三老爷额外叫打了一些金锞子、银锞子，说明菲初到婆家，少不得要打赏，恰好能派上用场，这事儿交代给五奶奶办了。

三太太看了看整整齐齐放明菲这院子几间屋里嫁妆，想着明儿上午，平阳侯赵家人就要上门将这些嫁妆抬走，一路抬去平阳侯府，她那想让明珠高嫁心愈发浓烈。虽然仰仗王夫人也结交了一些京都官家夫人，只是真正侯门却还没得及踏足。

可惜是，明珍出嫁不照着淮安规矩来，照着京都规矩来，送亲长辈是叔叔伯父，平辈兄长或弟弟。如果照着淮安规矩，哥哥嫂子，妹妹皆可送亲，她倒可以让儿媳妇带着明珠去平阳侯赵家走一圈。

赵家京都多年，即便做派低调，这京都大户也多有来往，明儿赵家办喜事，连顺亲王府也送了礼。三太太越想越惋惜，忽见雪鸢、杜嬷嬷一左一右扶着明珍小心翼翼走来。

这是明珍出嫁后，明玉和明菲第一次见到明珍。明珍才三个月身孕，肚子还看不出什么，穿着玫瑰红对襟缠枝褙子，下面着一条天青色绣蝶戏花百褶裙，梳着简单大方坠马鬓，斜斜带着一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其余首饰不多，只有手腕上一对鸡血玉手镯。因为怀孕害喜厉害，整整瘦了一圈，那一对玉手镯好像随时都能从她手腕上脱落，整个人也比不得当初家里圆润了，愈发衬托那张脸十分浮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