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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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先吃饭。”老太太出来打圆场。

谢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晚膳气氛压抑又忐忑，称不上好，大家默默地用完膳。期间谢觅瀚小家伙一直用担忧小眼神看她，谢意馨安抚地笑笑。

其他人反应也是不一而足，总来说，谢昌延这个大家长威仪还是很足，如今黑着脸，除了两位老人，大家都战战兢兢。

用完膳，老爷子领着父女俩一起进了书房。谢觅瀚担忧地想跟上，被文氏紧紧拉住了。

三人一到书房，谢昌延便发作起来，“跪下！”

谢意馨乖乖跪了。

“看看你今天做什么事？威胁司赞司人，就为了让人家给你做那么件鸡毛蒜皮小事，真是胆大至极！那是司赞司，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吗？”她跪下后，谢昌延披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他刚从直沽马加鞭地回来，就听到穆管事禀报此事，他今天真是气疯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个女儿还给他惹事，是嫌他不够烦吗？

谢意馨直直地跪着，也不辩解。

谢老爷子没有叫起，而是仔细地观察自己孙女。见她此刻面对父亲谩骂还那么平静，眼里闪过一丝惊奇。难道孙女对帝王了解竟然这么深了么？

谢昌延只知道清荷宴上自家女儿捐款和殷慈墨献计事，其他知道得不是很详细。

“要不是你言叔察觉到不对，跟你人屁股后面帮忙描补一二，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要摸上门来了。”

谢意馨腹诽，她就是故意言叔面前露出行迹，她现手上钱倒有，但用得上人太少了，只有露出行迹才能让言叔帮忙扫尾不是。要知道，皇帝眼皮子下动手脚，可不是容易。

啪！谢昌延大掌往桌子一拍，“你说，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想想，谢昌延又觉得不对，女儿一向是不管这种事，行事也从来没有这么胆大过，“还是有什么人逼迫你？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爹，这事您别管了，我是谢家女儿，不会害谢家。”重生这种事本来就匪夷所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这事还真不知道如何说？而且她觉得她祖父今天也场，他一定能察觉到她意图。

谢昌延觉得自己要被这不屑女气疯了，看看她说什么话，闯了祸还让她别管？

“好了，既然她不想说，你就别管了。还有，老大，不是我说你，这暴脾气也该改改了。”

“爹！”谢昌延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老父，“你不能这么惯着这丫头，要不然迟早得闯出大祸来。”

“能闯什么祸？我观她行事，比你十四之时强多了。今天事，你真该找穆言好好了解一下再来下结论。”这个儿子能看出多少就看他本事了，孙女比她老爹要敏锐啊，才十四多点，就有这等见识。可惜了，不是男娃，要不然，老谢家就有后了。

谢昌延一愣，父亲这话，难道中间有他不了解情况吗？不过他父亲能说出这话，看来今天事，父亲心中也是有数。既然他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是真怕女儿被人利用了啊。

“只是你今天所行之事，终非君子所为。”谢老爷子锐利双眼定定地看着谢意馨，似乎等她解释。他看来，他子孙可以争可以斗，可以谋算，却不能是那等阴险狡诈罔顾大义自私自利之辈。

今日看来，殷家拿出三条救灾之策确实是功于社稷，利百姓。而他们算计谢家事，他也仅仅看出一个苗头，尚未查证，不好断定啊。所以此时，谢老爷子心中一时晦暗不明。他不想谢家被动地遭人算计，也不想孙女去算计对社稷有功之人。

想了想，谢老爷子如是说，“这回就算了，下回可不许这么胡闹！”

谢意馨抿了抿唇，君子所为？谢家人行事一向光明正大，即使用计，多半都是用阳谋，很少用那种阴损手段。可是，殷家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只要有用，能达到他们目，他们才不会管手段阴不阴损肮不肮脏呢。

本来谢意馨不想多说重生之事，可是如今大敌环伺，他爷爷都是这种思想，别提她老爹了。该给他们提个醒了，不求他们变得与她一样，只求此番坦诚过后，她行动能多些自由。

“爷爷，你还记得上回你去伽蓝寺那会吗？我病了几日，几乎是夜夜恶梦。梦中，我们谢家遭人算计，被人打压，不过短短十年左右，便被人连根拔起。一夕之间，偌大谢家分崩离析。这些都不算什么，政治斗争嘛，有输有赢，很正常，输了大不了就摘掉十大世家帽子，然后退出京城回到老家罢了。可是您知道吗？谢家都如此落魄了，那些人仍不肯放过谢家，后一步步，逼得谢家断子绝孙！”

说到悲痛处，谢意馨眼眶都红了，她不理会一脸震惊父亲及沉着一张脸祖父，继续往下说，“梦中爷爷是被人活活气死爹也不知得了何病，死得莫名其妙。弟弟也”她历数家中人遭遇。

听到这些，谢昌延呼吸一窒，他抬眼看了老父一眼，见他没有斥责女儿，反而一副认真聆听样子，他便把到嘴边胡说八道吞了下去。

“爷爷，你一生克已奉公，风骨卓然，后竟然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可恨是，您死后也只得了沉潜刚克遵时养晦等寥寥数语评价，做为您孙女，我如何不知您为了这个国家，说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也不为过，可是，可是”说到后，谢意馨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嘶哑，“你们知道咱们这偌大谢家门庭终落到了谁手中么？是殷家，殷家啊。”

偌大书房，此刻安静不已。谢老爷子脸色晦涩不明，垂下眼不知想什么。而谢昌延亦是满心震撼，他觉得只是一个梦，如此荒谬，他真很不想相信，可内心深处却隐隐信服了几分。

良久，谢意馨才回稳了情绪，深吸一口气道，“或许你们会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可是近来种种迹象都证明了殷家和一些家族已经开始联合打压谢家。可见君子所为，并不会让他们对我们心慈手软。既然人家已用计，咱们又何必客气？别和我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话，只要他们敢伸手，我就敢把他们爪子剁掉，顺便还要给他们撒上毒粉，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爷爷，父亲，你们可以不出手，但请不要阻止我。但也请你们放心，我是谢家一份子，所行之事必不使谢家蒙羞便是。或许我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是我和你们保证一定不会伤天害理，有违天和！”

谢老爷子此时想起慧融大师之言，心中对此事已信了几分。此时再听孙女这般说，心中是妥贴，不管孙女变得如何，她始终都是为了维护谢家而战，再想起这段时间孙女一言一行，他为孙女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眼光及手段而欣慰。

谢家子孙之中，四平八稳人才太多了，其中犹以老大谢昌延为。他对国对家忠诚度是不容置疑，做事也勤恳。只是政治嗅觉也不够敏锐，手段不够圆滑，管很努力了，但成就也有限。现有他还，有他照拂，不说能平步青云，至少大事上没人能够算计。

老爷子今年七十有五，虽说身体尚好，可心中却不是不遗憾。老大就说了，老二有野心，可同样是能力不足，老大还有点自知之明。老二却是个志大才疏，这性子再不磨磨，他怕迟早一天得闯出大祸来。老三是幺儿，聪明，却品性纯良，看不惯官场那一套，喜欢游历，一年到头也不着家，如今都年近三十了，却尚未娶妻，真是让人操心极了。

孙子辈，人丁也少啊，嫡庶加起来也才六个，两个嫡孙还小，看不出来什么，老二南边有一对庶子庶女，也不知品性。整个家族都不出个能入他眼人，前途堪忧啊。

如今谢意馨能说出刚才那番话，于细微处能看出她是个内方外圆之人，至少有点苗头了，这样很好很好。即使只是女娃也足够让他老怀开慰了。不管如何，孙女洞察力比她爹强，他近来日觉精力不济，若是他——以后有孙女旁提点一二，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