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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陛下今日不作个解释,恐怕难以服众。”
商徵终于抬了头,目光却是冷硬无比。
他道:“晋闻,不论今日事如何了,孤,绝不饶你性命。”
晋闻眼里露出些莫名神色,悠悠殿上踱了几步,朝着文武百官微笑道:“各位臣工,我家老儿临终前曾交我一份书柬,乃是先帝留下,上头可清清楚楚写了陛下您……不,严公子您生平,各位臣工月前应该已经收到过一份,想必不用晋某铺陈一遍,只是不知严公子是否想要听听?”
殿上一片寂静。
良久,是商徵声音。他道:“书柬亦可伪造。”
晋闻原本就长得阴柔,此时此刻越发显得凛冽。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有数个银甲武士自殿外一跃而入,以风驰电掣之势袭向高殿,一左一右倏地把商徵挟持!这本是惊天地大动作,可是朝堂上却没有一人敢动弹半分,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当朝天子被手握三军兵权将军手下挟持着,近乎是狼狈地只身一人面对这倾塌局面。
“大胆!天家血脉岂容你置辩!”半晌,商徵身边宫人颤抖着发声。
晋闻却笑了,他道:“那又如何?”
商妍静静站殿上,忽然才惊觉,这才是晋闻真正模样。大胆如何,书柬伪造又如何?这朝堂,这天下,从来不需要遵从一个理字。他今日兵围皇城,逼得禁军溃不成军,逼得百官齐聚朝堂弹劾商徵,他根本不需要证据!
而她,不过是他用来使谋朝篡位名正言顺一个工具。
“既然如此,我们来试一试,究竟严公子是否是真正天家血脉,”晋闻放缓了声音,朝着殿外道,“你说对么,公主?”
顷刻间,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殿外。商妍原本是屏息盯着商徵,晋闻话音一落,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陡然睁大双眼,几乎是一瞬间,她对上了他眼。凝重、迟疑、带着颤动光芒眼。
她脚下每一步都是艰涩,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如身陷泥泽。明明此时此刻脸上面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她却一点也不想摘下它。
“……妍儿?”
良久,才是商徵低哑声音。
商妍眼眶都有些疼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她竟然看到了他眼底失望。
不是惊惶,不是憎恨,而是……失望——那是即使是她拿刀刺伤了他,他也不曾露出神情。而如今,他殿上,她殿下,他们之间隔着重重兵刃,那么远。
商徵已经全然没有抵抗之力,晋闻三万精兵已经将皇城禁军围剿得滴水不漏,就连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有半数执了疑惑态度,静观着事态发展。就这样僵持中,半个时辰后,一碗清水被端到了议事殿上。端着碗宫人手止不住颤抖,殿上每个人眼里光芒也跟着颤抖。
滴血验亲,这是古已有之方法。
可是当那一碗清澈水被端到所有人面前时候,每个人眼里都或多或少有些怀疑光。就这样目光汇聚中,晋闻从怀中掏了一把匕首,俯身恭顺地递到了商徵面前。
他嘲讽道:“陛下,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商妍握紧了拳头低头不去看商徵目光,片刻之后,带着血碗被递到了她面前,随之递上还有那把匕首——商徵他……同意了?怎么会?
“公主请。”
匕首上有血,殷红,艳丽得刺眼鲜血。她有些晕眩,握着匕首手止不住颤抖,好久之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商徵——
几步开外,商徵静静地伫立,像是一座石雕。他目光只落她身上,就仿佛这朝堂之上风起云涌都与他毫无干系,一如很早很早以前一样,他目光所及永远是她。而她一直不想发现。
虽然此时此刻,他眼里噙着是灰色绝望和失落。
皇叔。
她心底悄悄念了一遍,终于还是咬咬牙,执起匕首对着手心用力划下——
一滴血溅落,跌入碗中。
商妍只觉得一直头晕,视野之中商徵目光复杂,晋闻却和其他人一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碗里两滴血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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