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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如洪钟大吕。火星迸射里两柄重剑的交击激起无形的震波光线下飘散的细雨顷刻间被排斥一空连悬在二人上方的夜雀也被冲翻萤石的光亮骤然收缩只映照出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者狂怒一者冷笑。
以及面孔前两柄相互撕咬的重剑一者血迹斑斑一者光洁如新。
“嘎吱兹。”
钢铁与钢铁绞杀作一处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然后两柄剑骤然弹开紧接着两个身负怪力的猛士作出了同样的举动。
握紧剑柄挥出剑刃。
不同的是短暂的角力后燕行烈向前踏出了一步而成梁后撤了一步。
然。
一步之差便是生死胜负之别。
成梁的剑还没来得及挥下燕行烈的剑刃已然触及了他的胸腹。
下一秒便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但这刹那间成梁却反倒咧开了嘴角。
“得手了。”
…………
成梁撒了谎平冶镇抚司中的法器符箓确实消耗一空但是上头拨付的补给抵达的日子不是明天而是昨天。所以他可以从容地挑选些小道具譬如金甲符然后耍弄点要命的小把戏。
燕行烈诚然老于江湖但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足以让人失去理智一头撞入陷阱。譬如一个足以让恨挠穿心肝的名字。
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比他这个昔日同生共死的袍泽弟兄更加了解燕行烈呢?
果不其然……
燕行烈的剑锋距成梁止毫厘之间一道金光构建的甲胄虚影便忽然浮现。只眨眼的功夫那金甲虚影便被剑锋击碎但燕行烈这一剑也无功而返被滑向了空处徒劳搅碎了一团冷雨。
与之相反。
成梁的剑刃已然咬上了燕行烈的头颅。
“叮。”
一声轻响融入风雨几乎微不可听。
成梁瞳孔一缩瞧得一柄长剑无声无息自黑暗中刺出剑尖间不容发抵住重剑剑锷只轻轻一点便让他苦心孤诣设下的陷阱变作了梦幻泡影。
振翅声里上空的夜雀终于稳住了身形光亮又扩散开来照出长剑后一席破烂的道袍以及一双带着疲惫却依旧冷冽的眼睛。
正是李长安。
几乎与之同时。
随后的白莲教马队终于跟上当头的一名骑士更是绕过了三人纵马驰向了羊皮里的白莲圣女。那人一身艳彩衣裳却是那采花贼桑冲要趁机夺人!
燕行烈也从狂怒中清醒。
“道长!”
李长安微微点头大胡子挥剑逼退成梁便舍他不顾转身就冲向了桑冲。
“闪开。”
成梁见着这一幕更是焦急万分此番出卖故友本就是他叛投白莲教所递出的投名状没成想却被道士识破反倒被将计就计戏耍了一番。当下若是被其他人抢先救下圣女以后他如何在教中立足?!
惊怒之下哪里顾得上对手剑术高超与否随手一剑便想将道人逼退。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那道士手中之剑哪里是一块死硬的钢铁分明是条活着的灵蛇剑尖是蛇吻剑柄是蛇尾在空中忽而一颤抖开了浑身雨水绕开成梁递出的笨重剑刃飞窜来就要咬住他的喉咙。
成梁亡魂大冒。
幸亏马队其余人已经赶上一阵腥臭恶风袭来一个身形蛮横地挤入两人之间身披重甲铜皮铁骨正是坐墓童子手下的铁尸武士。
成梁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刚刚提紧的心肝还没放下便瞧见一点青光一闪而没那凶猛的铁尸武士忽然就没了动静。
紧接着但见剑光暴起那要命的“蛇吻”又在眼前。
惊惧之中成梁哪里敢用手中的重家伙去格挡只来得及揣住了怀中符箓。好在前来援助的不止“坐暮童子”一个一盏青铜提灯探出耳旁周遭的光线骤然一暗似有无数的阴影聚拢成丝将那紧追不舍的长剑紧紧裹住。
然而方才惊鸿一瞥的青光再现。
朦胧如萤火清澈如溪水。
青铜灯放出的阴影立时间冰消雪融青光裹住的剑锋转瞬便占据了成梁所有的视界。
“叮。”
又是一声轻响伴随着金甲虚影再次出现。
“哎。”
那道人颇为遗憾地轻轻一叹抽身而退。
…………………………
“大人!大人!”
耳边听得声声呼唤成梁被剑光搅散的眸光终于聚拢起来。
他看见自己的手下指着废墟对自己焦急诉说些什么。而在周围坐墓童子抱着铁尸的脑袋跳脚大骂“怪影”端详着缺了一角的铜灯面无表情远处的桑冲甩着软趴趴的手臂刚从泥水里挣扎而起……而他自己双手还捂着脖颈仿若那一剑没被金甲符阻挡而贯穿了他的喉咙。
“大人。”
手下人又唤了一声。
成梁才彻底回神他放开双手低头瞧着手心上一点猩红再抬起头便见着那三人已冲开了重围没入了废墟深处。
他的脸忽的涨得通红。
“追!”
……………………
追击并不顺利。
这片废墟里充斥着高高低低的乱石堆像是个杂乱的迷宫。更兼各处布满了湿滑的地苔与纠结的藤蔓。人多势众的白莲教徒们行动不便组织涣散在这复杂的地形里又难以形成人数优势倒是被李长安三人游斗着折损了许多人手。但终究架不住散在四野的白莲教徒陆续汇聚终于三人被撵进了一处危楼。
照理说对方已是瓮中之鳖正该一鼓作气冲进危楼中将其拿下。但白莲教徒们却只是将危楼重重围住个别人倒是鼓动着进攻但大多数却是面面相觑。
竟夜追索的疲惫与湿冷一路来的惨烈死伤早就消磨掉了教徒的狂热。饶是立功心切的成梁只往前靠近一步便觉得咽喉上隐隐生疼。
恰在此时那个书生放出个口信。
“乃公打累了暂且休战若是不顾息圣女性命尽管进来!”
听到这句话成梁反倒松了口气他招呼手下放出焰火。
“暂且围住等左使到了再做定夺。”
说罢他也就地歇息离开疆场许多年今夜这一番驰聘倒是磨破了几层皮。借着这喘息的功夫他打量起周遭的废墟与眼前的危楼却越看越陌生越看越古怪。
夜雨停歇云翳消散月光朗朗。
一座残楼自废墟中突兀拔起歪歪斜斜砖瓦离散像是个血肉腐朽但却骨架不倒的巨人。刺穿屋瓦的飞檐如同嶙峋的骨头斜斜挑着半轮残月。
成梁皱眉思索这片废墟既在平冶地界但他这个平冶百户为何不曾听闻?瞧着废墟的风化程度显然时日已久周围的其他建筑也尽数坍塌为何此楼独独伫立?
正思索间人群却是喧哗起来原是白莲左使带着大部精锐终于姗姗来迟。
成梁赶紧抛下那点儿古怪上前见礼临了瞧了眼那危楼。
没由来的心肝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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