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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尽快终止的关系,却不想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在江韵清被重新召回重庆之前,由于她的离去,竟给彭定邦的潜伏工作,带来一些不大不小的负面影响。
江韵清离开之后,彭定邦如释重负。一时间虽难以习惯回到家里,没了女人的生活。但一个人的日子,却也难能变得轻松和逍遥起来。他恢复了单身时的习惯,回家后关起门来,大可脱得只剩一件裤头,摇个蒲扇,想吃便吃,想睡便睡。有时熬夜,醒来得迟,也可放心地赖在床上。赶在上班之前动身,在街上买一碗小面,便能填饱肚子。
只是这样一种生活渐渐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有同事公然开他的玩笑,说,老彭啊,最近怎么老听不到你家的床“叫”啊?
彭定邦一时闹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糊涂问道:床好好的,“叫”什么“叫”?
那问话的人憋不住笑。说,嫂子走了这么久,咋还不回来?你年纪大了,能憋得住,我们这些小年轻,老听不到你家床“叫”,觉得日子没滋没味的。
彭定邦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臊得羞红了脸。拿起一张报纸看,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嘴里小声骂着。
每天上班下班,总免不了和邻居碰面。这些无所事事的女人好像吃饱撑的,开口闭口便跟他问起彭太太。越不想听到,耳朵里便越是灌满了这样的询问。有时被问得心烦,只能随意搪塞几句。却不想引起旁人更大的好奇。每当彭定邦从那些女人面前走过时,便听不到她们对彭太太的打问了,而是三两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叽叽咕咕的声音,传进彭定邦的耳朵,原来是在议论他的家短里长。说他和彭太太肯定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而那问题的起因,应该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年,竟没有生个一儿半女。是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不能生育?还是彭先生在外面又有了女人?
那个丈夫经常出差的女邻居晚上又来串门。看屋子里冷冷清清,女人不怀好意问:彭太太不回来了吗?这次来,是不是专门来跟你借种的?
他无言以对,只好找话搪塞。却不想那女人纠缠不休,竟公然对他施与挑逗,让彭定邦险些蒙羞。
更为麻烦的是,上司竟找他谈心。问他在外面是否真的有了其他女人?说有人反映,前几日出现的彭太太,就是他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野女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套取单位的公房。作为一个中层部门的领导,这样做,显然难以服众。并语重心长对他说,老彭啊,我们是老同事啦,平日里看你老实巴交,可不要在生活作风上犯什么错误啊!年纪也不小啦,虽然男人四十一枝花,都有很大胃口,可还是要守着家里的那口子,踏踏实实过日子吧。我听说,你家彭太太也算年轻貌美,即便生不了孩子,也算对得起你啦。
彭定邦面红耳赤,极力辩驳。直到指天发誓,领导这才相信。
这样的局面,若放在一般人身上,大可不必理会。但作为党组织的领导,引起这样的关注,并有可能成为议论的焦点,无形中将会带来诸多潜在的威胁,并最终演化为不可预测的凶险。
彭定邦虽不以为意,却引起了组织上的高度重视。如何将这一危急化解?只能剑走偏锋,不但要调江韵清回到他身边,而且要做成夫妻之实,才可封住人们的嘴巴。
面对这样的决定,彭定邦闹起了意见。他向来以好脾气著称,向来对组织上的安排言听计从,但现在他却有话要说。他就当真说了。并且说得振振有词,义正辞严。他说:
我是一个共产党人,是一个有妻子的人!怎能背叛家庭,做这样不忠不义的事!
一席话,说得大家哑口无言。仔细分析吧,彭定邦说得确有道理。你想啊,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怎能背着妻子,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呢?而结婚,好像只是一个幌子,只需做成男女之实,最好能生个孩子出来,才能封住别人的嘴……这样想来,这样的工作确实有点下作。像这样的事,社会上以及国民党人虽比比皆是,却怎么可能发生在共产党人身上!怎么想怎么别扭。也难怪老彭闹意见。如果假设两个人都是单身就好了,就能假戏真做,就没有了这道德上的困惑与烦恼。可革命不允许假设,革命就是奉献和牺牲。不这样做,不背负这沉重的道德的十字架,还能想出其他的解决之策吗?
彭定邦嘀咕着说,我得把家里的妻子接过来。
大家嘀笑皆非,说,老彭啊,你这不是开玩笑嘛。如果不考虑工作的危险性,不早就让你把老婆接过来了吗!何至于闹出现在的麻烦。
彭定邦情绪虽稳定了些,却还是负气地说,要么换个别人!谁想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听了彭定邦的话,大家哑口无言。
倒是段成芳,虽为女人,却显得异常冷静,用平和的语气对彭定邦说,老彭啊,你这样做,虽然背着不忠不义的罪名,但比起我们同志的牺牲,孰轻孰重?革命就是献身。你的不忠不义,能够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你想想,你该怎么做?
彭定邦不再言声,却最终没有个明确表态。
领导说,今天就先商量到这儿。老彭,你先回去,冷静冷静,等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几天之后,彭定邦终于垂头丧气的给了组织上一个答复:他愿意为革命牺牲一切。却又羞羞惭惭问道:这样做,不知人家江韵清同志可否答应。
领导放下心来。告知他说,你有家室的事,我们始终未和江韵清同志谈过。最近才听说江韵清同志的爱人已经牺牲。她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顾虑。问题在你这儿,你先把家里有妻子的事对她隐瞒一阵,等找个机会再做解释。至于你家里的妻子嘛,你也不要有更多的压力。现在是特殊时期,组织上派你去完成这样一个特殊使命,自然是了解你的苦楚的。那就这样吧——如果家里的妻子心里实在舍不下,等过了这一阵,等到革命胜利,你可以对她们两个女人,都可以倾注一点革命感情嘛。
接到组织发来的调令,江韵清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当她搭乘一艘木船,从成都赶回重庆,迎着瑟瑟秋风,从码头走上来时,一时间却不知该去往哪里。望着脚下万家灯火,听着身后浪潮拍岸,江韵清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凄凉。忽地就感到自己有家难回,真是可怜。回父母那里去吧,她很怕面对父母以及姐妹。特别是得知马天目牺牲的消息之后,自己仍未从悲伤中解脱出来。唯恐自己的情绪收不住,真要放声大哭起来,也真没办法解释。可她此刻又特别想有一个归宿,想有人陪着自己,好好痛哭一场。最终她脚步迟疑,又形色匆匆,朝彭定邦的住处赶来。
你回来了?
灯光下的彭定邦看上去表情虽有些古怪,脸上的微笑却依旧让她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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