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高僧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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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就喜欢看老王头目空一切真·叼无友的样子，两眼发光地接过捧哏的接力棒：“怎么说？”

老王头：“这个所谓的‘递弱代偿’原理应该是子非鱼老师最得意的发明吧？说是物种越是高级越是对外的依存度越高，越容易灭绝，这好像是对的。比如，叶绿体植物可以吸收10%的光能来养活自己，植物把自己的能量再传递给动物，这个过程又损失90%的能量，植食性动物把自己的能量再传递给肉食性动物，能量再次损失90%。

看上去确实是递弱了。食草动物很少的时候，食肉动物会灭绝，但食草动物虽然少，毕竟还存在，所以肉食动物确实是比草食动物存在度低。同理，草原被破坏的时候，食草动物会灭绝，草原却可能顽强地活下去，直到恶劣的气候变好，植物又比动物存在度更高。

为啥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就是‘代偿’，子非鱼说是更高级的物种是牺牲了、放弃了自己的一些功能来获得更高级的属性。动物，放弃了自己吸收太阳能的能力，所以我们没看到哪个动物身上有叶绿体。这种奇葩的动物其实是有的，不过不是主流，可以说几乎没有。

而肉食动物放弃了自己消化植物的能力。我们人类呢？放弃了消化系统的部分能力，我们的肠道相对别的动物十分短，因为我们祖先几百万年就开始用火来烹饪食物，不需要那么多花花肠子。可以把节省出来的能量用来发展高度发达的大脑。

继续演化，就连人类自身也开始分化，原始的狩猎采集族群的成员身体强壮、思维敏捷、勤劳勇敢，而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严重依赖农业，一旦碰上小冰期一定是饿殍遍野。狩猎采集的反而是潇洒走四方，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抵抗天灾的能力更强，这是在《枪炮、病菌和钢铁》那本书里作者提出的，并且引用了考古证据，表明这些原始族群的健康状态其实要比农业社会更好。

农业社会继续发展，出现了工业文明。这就更惨了，想想流水线上那些工人，比起锄禾日当午的，还要惨，人家累了还可以悠然见南山，工人却只能强迫自己不断地应付潮水般涌来的活计，你说惨不惨？

到了信息社会，嘿嘿，这是一个建立在软件上的社会，你知道码农的生活有多惨吗？工人只需要简单的技能，法定工作日下班之后该吃吃、该喝喝、该约约。从事智力劳动的人是不一样的，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像一只无形的手那样强迫你去绞尽脑汁。

我是程序员我知道其中的苦逼滋味，做HTML+CSS倒还好，毕竟是浮于表面的技俩，出点BUG无所谓，但后端程序跟业务流程相关的，一个小小的BUG会引发整个软件逻辑跑不下去，必须解决。

一个BUG几个小时搞不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你造产品经理和项目经理发绿的眼睛在盯着你吗？你还想好好的下班吗？显然是不可能的。程序员加班是一种内在的禀赋，即使是最优秀的那些程序员，你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了吗？图样了吧。

最优秀的程序是最惨的！因为领导会把最难的工作交给你，你就等着被这些大BOSS煎熬吧。你再优秀也赶不上工作难度的指数增长曲线。领导甚至会经常带来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产品需求，这你咋整啊？

哲学！差点儿忘了这是在谈哲学，不要把太多的个人色彩带入进来。好吧，那我们来讲讲国家发展到巅峰时候美苏争霸吧。这两个超级大国，各自坐拥1万枚核弹头，当年古巴导弹危机的时候，多少人吓得死去活来呢。妈呀，这就是文明发展的代价啊。还不如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呢。”

夏洛特听呆了：“这个……你这是在替子非鱼阐释递弱代偿吗？可我想你反驳他啊，你这么说听的我毛骨悚然，更加相信他的理论了。”

小纸条更是听呆了：“老大，几年不见，你比我们当老师的还老师了，叨逼叨像倒豆子一样一下子倒出来这么多，不过我喜欢，你继续叨逼叨吧。这个前戏真够长的。”

老王头：“人家好歹已经写成书了，还受到了罗胖腆着一个大脸大力推荐，当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它越是合理越是显得我批驳的时候假如言之成文的话就更高明是不是？我可不像抗日神剧的逻辑，要把《物演通论》设定为脑残，要是普通人一看就看透，怎么能显得我有真知灼见？”

夏洛特的眼睛闪烁着小星星：“嗯，我就知道你还能驳倒他，快说吧，递弱代偿理论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老王头嘿嘿一笑：“这个子非鱼，最大的毛病就是文艺病。明明是在讨论文明进步这种巨大尺度的问题，却偏偏加入了矫揉造作的人文情怀。其实他更想讨论宇宙尺度的演化，所以叫《物演通论》嘛。

我们先设定这套递弱代偿的逻辑是自洽的，它显然是一种要超越个体喜怒哀乐的上升到自然规律的玩意儿。什么是喜怒哀乐？这不是什么好词，它仅仅是我们祖先的本能和生存技能。喜，让人知道自己的选择，喜对了你就活下来，喜错了，你就被大自然GG。

怒，就是让挫折和伤害不断积累你的怒气值，让你有勇气战斗。高明的勇士轻易不说战斗，因为这是要流血的，你天天怒气值高涨，早晚被自己玩儿死。所以要用怒气值来调节自己的行为模式。

哀，就是调节自己的资源配置，预期未来可能发生的不高兴，现在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未雨绸缪。比如，你亲人朋友去世了，你哀一下，怎么办呢？怎么对抗死亡？生个娃传宗接代呗，让自己生活习惯更健康呗，立个遗嘱呗，写本儿回忆录呗，这都属于哀的作用。

乐就不说了，跟喜好像差不多。还有酸甜苦辣咸等等，反正跟情绪有关的一切，都是一个单独个体的动物技能。科学……好吧，暂时认为哲学也有科学性，是不能有情绪带进来的，不知道是罗胖演绎的问题还是子非鱼这条鱼的问题，反正他们跟很多很多的很聪明人一样，堕入误区，想来一个‘天人合一’。

哲学家罗素很关注这个事情，他就说过，不要把情绪带入做学问中，你的偏好会影响思考的客观性，要不怎么鉴定药物要搞双盲测试呢，连医生和小护士也不能知道哪一粒药丸是真的，哪一粒是对照的。

再说了，把时间尺度放到宇宙级别、文明级别，其实就跟人的个体脱离了，不管你是点赞还是点反对，规律就在那里，一分不少，一分不多。说什么人类是进化的终极物种，命运最悲惨的物种。说的好像整个人类是你家隔壁王大爷或者李寡妇成了五保户似地，亏心不亏心？

说到科学规律的时候，千万别跟我提天人合一。正确的态度应该像高僧入定或者刚刚撸了一管正处于不应期的撸Sir，没有欲望，没有情绪，然后，我们再谈一谈这个理论有啥不完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