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机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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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乔陷入深深的沉睡里。

在沉睡里，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未来。

沈慕偏信聂姿姿，给她扣上外通苏占的间谍罪名，而后一寸寸地震碎了她的骨头。

从手臂开始，逐渐蔓延到肩膀，然后从脊椎延伸下去，落到膝盖和脚掌。

疼啊。

好疼啊。

她抓着沈慕的手，从紧握渐渐变成没有一丝力气，最后整个人都只能软软地瘫下来。

“黎乔，你是我的，不管生生死死，我都不可能放你离开。”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罢。”

从此以后，紧闭宅门，再也没有踏入此地一步。

直到闻人胥的军队打到这里，向晚才寻了个漏处跑进来，看见她的模样就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姑娘……”

她别过脑袋去，不忍看她的模样，只是眼泪一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她抽泣着说了外面的因果。

“沈将军被挑唆，公然反对殷丞相，京中一片混乱，闻人胥以幼帝手书入京，大为勤王之事。现在已经打进来了。”

府中的人像是不约而同忘记了黎乔的存在，偏偏因她身子的缘故并不能随处移动，向晚只好搬过来就近照顾。

在聂姿姿的怂恿下，沈慕反对殷修，并投到闻人胥的门下，殷修不敌，很快退回西北。闻人胥一旨命令，沈慕乘胜追击，远离京城。

然后，聂姿姿再次上了门。

她看见黎乔的模样，止不住地发笑。

“黎乔啊黎乔，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她凑近她，衣上自染的熏香传了过来。黎乔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看见聂姿姿贴近了的面容，带着嘲讽。

“黎乔，你看，沈慕将你交到了我的手里。你是生是死，都全凭我一念之间。”

“——你怕不怕？”

眉目张扬，朱砂痣映着她的眼角，妖冶而妩媚。

黎乔没有说话。

聂姿姿的笑容阴沉下来。

她抬手，后面的士兵走上前来。

“将她扔出去罢，扔到荒郊野外，越远越好。”

她直视着黎乔的眼睛。

“黎乔，我会看着你，被豺狼虎豹吞没。我就不信了，要是你连尸骨都不剩了，沈慕还会不会心心念念地牵挂你。”

于是，她被扔去了荒郊野外。

而在此之前，聂姿姿杀了一直护卫她的向晚。

她看到头顶张牙舞爪四处延伸的枝桠，看到透过枝桠洒落而下的月光，听见野兽的咆哮，以及轻而缓的脚步声。

最后，有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在看到那人之前，她分明不认识他；在看到他的瞬间，他的名字却自发浮现在脑海，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机……随……云……”

她念着这个名字，看见那个人低下身来。未缚住的头发散落下来，落在她的面颊上，有些痒。

他的瞳孔几近透明，里面倒映着黎乔自己的身影。

“黎乔，就这样死去，你甘心么？”

声音从四方八面涌过来，仿佛空谷回响。

“……不……甘……心……”

伴随着她喉里滚滚的呜咽，那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黎乔的面前，星星点点地散落开来，最后被风吹散。

黎乔仰着头，看见天幕像是被一只手逐渐撕开，晴空如洗，蓝天白云，竟然美丽的不可方物。

她的手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