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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甲话音未落,陆氏已近乎凄厉的尖叫起来:“你这个泼皮无赖,杀千刀的,到底是谁派你来陷害我的,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连听都没听说过你,那个让你来陷害我的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陷害无辜的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说着指望古氏,“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陷害我的?我告诉你,逼急了我,大家就一起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就算我活着奈何不了你,死了变成鬼,我也绝不会放过你,日日夜夜都要看着你,让你不得好死!”
越发悔青了肠子,也越发恨毒了丁小甲。
她当初待他不薄,每次都有银子给他不说,吃的穿的也是大贴小补,让他再不必跟以前似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吃了今日愁明日,第二次她有了身孕,与他彻底断了时,她还一次给了他几百两银子,在泸定那个地方,都够买几百亩地盖一栋大房子,他余生完全可以不必发愁了,可他竟然还贪心不足,还千里迢迢跑到了盛京来威胁简君平,断她的活路,她哪怕已死定了,临死前也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而之所以口口声声说是古氏陷害她,则一是觉得能拉一个垫背的算一个,哪怕不是贱人做的,她也休想讨着好;
二是知道丁小甲素来淳朴老实,又对她痴心一片,言听计从,若不是有人指使甚至威胁他,他哪里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一个连泸定都没出过的乡下人,也不可能千里迢迢一路找到了盛京来,可见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而她最大的仇人,除了古氏这个贱人,还能有谁,所以,一定是她,一定是的!
古氏已在冷笑了,满脸的鄙薄与不屑:“我如今想捏死你,连同你生的几个贱种在内,比捏死几只蚂蚁难不到哪里去,还用得着这样劳心劳力?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何况,我可找不到这样一个与野种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野男人来陷害你,旁人怕也没那个能力草蛇伏线,延及千里,这事儿也就大罗神仙做得到了,你要不要咒骂一下大罗神仙?哼,敢做不敢当的贱人,当初风流快活时,怎么就不想想,纸包不住火,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了!”
陆氏抖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
是啊,好几年前的事了,谁会想到自那时候就开始埋线陷害她呢,况那时候古氏自身日子且难过,也没人能未卜先知,知道简君平之后会有这样一番机遇。
可没有人陷害她了,她岂不是就不能自圆其说,不能为自己脱罪,只能死路一条了?
陆氏方才只是后悔当初没有除了丁小甲永绝后患的,这会儿却连留下简泓也一开始后悔了,若当初她不留下他,哪怕今日丁小甲找上了门来,没有真凭实据,她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吗?如今可好,她当初的一时舍不得,一时母爱泛滥,恰好成了她的催命符!
她只能挣扎着扑上前,抱着简君平的腿再次哀求起来:“老爷,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是被陷害的啊,求您不要相信他们,还我和泓儿一个清白,不然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您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简君平厌恶的踹开了她,怒极反笑道:“怎么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以为能骗住我,果真我让你骗了十几年,糊弄了十几年,你就以为我真那么好骗,能让你糊弄一辈子了?”
“可是我……”陆氏涕泪滂沱的还待再说,眼前忽然一花,就见一道人影忽然冲了出去,直奔丁小甲而去,嘴里还叫着:“你这个泼皮无赖,我让你诬陷我家小姐和小少爷,让你助纣为虐,我杀了你,看你还怎么胡说八道……”
不是别个,正是宝婵,冲上去便将一根尖尖的簪子,插进了卒不及防的丁小甲的脖子里,立时血流如注,痛得丁小甲捂着伤口,遍地打起滚来:“啊,好痛,好痛,救命,救命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住了,还是丁小甲的惨叫声响起,才让众人相继回过了神来,简君平立刻上前踹了宝婵一脚:“贱婢,当着我的面儿,你竟想杀人灭口,你好大的胆子,难怪你主子那般胆大包天,原来你们是蛇鼠一窝!”
宝婵方才那一击,已是用尽了全力,这会儿被他一踹,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
却不为自己求饶,反而哭着为陆氏和简泓求起情来:“老爷,姨娘真是冤枉的,二少爷更是,这世上长得相似,却毫无关系的人多了去了,那个幕后主使既然处心积虑的要害姨娘,自然事先会把什么都考虑到,您千万别中了奸人的计啊。何况据奴婢看来,二少爷分明就跟您长得一模一样,您是因为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才会觉得怎么看他怎么不像您的,等您冷静下来,就能看清楚了,您若只为了一时之气,就铸下大错,后悔也晚了啊……”
这话说得简君平稍稍有些动摇了,说到底,还是不肯接受那样耻辱的事,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而已,忙又仔细看起简泓来。
只是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丁小甲已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捂着仍不停流血的脖子,一手指着陆氏和宝婵在大骂了:“你们两个狠心的坏女人,为了保住自己,就想杀我灭口,本来我还很后悔,不该进京来,害了你们,也害了我的娃儿的,但既然你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大老爷,娃儿长得像我一个证据,我还有一个证据,这个女人,腰上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她跟说我,是她生来就有的,你最喜欢的就是她那里了,问我也喜不喜欢?问过我好多次,我有没有说谎,大老爷应该晓得撒……这下我看你们还啷个抵赖,还啷个说是有人陷害你的,明明没的人陷害你,如果不是你一直躲到不肯见我,想要我的时候就叫我来,不想要我了就立马让我走,我也不得找上大老爷,大老爷,求你就饶了我嘛……”
话没说完,到底伤势过重再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只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死活而已。
蝴蝶形的胎记!
简君平当然知道陆氏后腰上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也的确最喜欢她那里,每次与她欢好时,都要细细的抚摸亲吻她那里。
可如今,一想到丁小甲这样一个下贱的泥腿子,竟也摸过亲过陆氏那里,他甚至抚摸亲吻过丁小甲留下的痕迹,他就恶心得恨不能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上前几步便猛地伸手钳住了陆氏的脖子,额头青筋直冒:“贱人,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氏又是害怕又是绝望,本能的挣扎着想伸手去拉开简君平的手,可哪里拉得开,不一时便让简君平给掐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古氏一直满脸的幸灾乐祸,倒是简君安与平氏,听得丁小甲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又是尴尬又是恼怒。
见简菡与简淙哭着上前想拉开简君平,救下陆氏,惟恐简君平连他们姐弟一起迁怒,且不论他们姐弟素日为人如何,单看长相气质,倒的确是简家的孩子,尤其是简淙,如今便是简君平唯一的儿子了,总不能让他有什么好歹,亦不能让他们父子失和。
因忙喝命简君平的贴身长随:“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三小姐和三少爷带下去,也不想想,什么话都能让他们听,什么画面都能让他们看吗?”
对简君平也一并恼得不行,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若不是他当年鬼迷心窍,非要陆氏给弄进简家的门,这些年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来,要是传了出去,崇安侯府和简氏一族都要成为满盛京的笑柄了!
简菡与简淙都哭着不肯出去,“大伯父,求您让我们留下,就算姨娘有错,罪大恶极,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爹爹杀了,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啊,那我们还是人吗,大伯父,求求您就让我们留下罢,求您了……”
姐弟两个看了半日听了半日,年纪虽都还小,特别是简淙,心里却也有一杆秤,自然秤得出到底是对是错,尤其在他们见了丁小甲,听了后者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亲眼见了宝婵是如何想杀人灭口的之后,他们心里就更对陆氏失望羞恼与引以为耻了。
可再失望羞恼与引以为耻,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被简君平掐死啊,那到底是怀了他们一场,生养了他们一场的人,不是别人……只可惜二人人小力微,力气敌不过简君平的贴身长随,很快便满脸是泪的被拖了出去。
简君安这才上前拉了简君平,道:“虽是个贱女人,好歹还有个诰命在身,真被你亲手掐死了,回头怕会给你惹来麻烦,还是将她远远的送去庄子上,让她病死罢,至于简泓……这个孩子,也将他远远的送走,让他自生自灭罢,父亲病了好些时日都不见好,就当是为父亲积福了。”
没有提丁小甲,因为无论是于势来说,还是于情来说,他都不能留了,而他的生死,于简君安这个层次的人来说,也的确不值一提。
简君平闻言,方恨恨松开了已奄奄一息的陆氏,陆氏立刻滑到地上,一动也不动,半晌才在宝婵微弱凄楚的哭喊下醒过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简君平的贴身长随进来了,低声说道:“二爷,给陆姨娘……给陆氏素日看病的那个蔡大夫来了,奴才还让人请了城东精于妇科的黄大夫来,已经在外面了,是现在请进来,还是待会儿?”
“就现在!”简君平怒喝道,唬得长随忙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那蔡大夫医术其实一般,但胜在会钻营会看人脸色,所以是这一带好些大户人家主母太太们最爱请的大夫,而黄大夫虽不屑那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然胜在医术高明,也是好些大户人家的专用大夫,内宅里走惯了的,自然只消一眼,二人便已大概能瞧出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了。
只主人家没发话,他们不好先开口罢了,便只行了礼,垂手立在一旁。
简君平上下打量了蔡大夫与黄大夫一回,才先看向蔡大夫冷笑道:“本官记得去年年初,本官刚回京时,就是你给本官的姨娘诊脉,说她的妇人病已十分严重了,一定要好生调养,现在,本官再问你一遍,她当时到底是妇人病犯了,还是小产后失于调养所致?”
蔡大夫在陆氏没失势前,可没少拿她的好处,闻言额头上很快便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片刻方支吾道:“到底已是一年前的旧事了,老朽上了年纪的人记性不好,已不大想得起来了,得回去翻了病历,才能回复大人了。”
简君平就冷笑起来:“到底是想不起来了,还是拿人手软不敢说,本官自会查证的!”若查出来糟老头子竟敢合起伙儿来骗她,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罢!
然后看向黄大夫:“一个妇人前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小产了两次,你能据脉象瞧得分明吗?”
黄大夫捋了捋胡须:“老朽可尽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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