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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结束了,而紧接着那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之后,却是一个对比鲜明的片尾曲,很温柔的女声,曲调也很有小夜曲感觉。
想来,金钟铭应该也是考虑到,绝大多数观众都被会最后那声巨响给震得心神失守,所以才会用这种稍显怪异的方式来让人平复心情。不过,这种贴心的安慰配合着刚才那双透过大银幕上坦然看着你的眼神,再加上此时终于出现的诸如什么领衔主演金钟铭之类的字迹,却也难免让一些敏感的人感觉到对方依然是在嘲讽着什么。
想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某些人敏感至极的时候,些许微光之中,金钟铭忽然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又推了一眼黑框眼镜,然后看都不看身边这些人一眼,就趁着黑暗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路过朴大妈和金淇春的眼前时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就好像那里坐的根本就是什么路人一样。
看着对方这么不礼貌的行径,饶是朴大妈喜怒不显于色此刻也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而周围的人俨然也都察觉到了她身上某些情绪上的波动。
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靠过来轻声提醒了一句:“金钟铭这么做是好意,他其实是在照顾委员您和我们所有人的情绪……您想想,要是待会灯亮了他还在的话,其他观众说不定会现场鼓掌,到时候我们就真尴尬了。”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小眼睛肥下巴的安钟范,他是朴大妈庆熙大学智囊团的首脑人物之一,是负责制定这个政治集团经济政策的首席经济专家,当然也是大妈最信任的那几个人之一,属于心腹中的心腹。
而果然,心腹出马效果卓著,况且安钟范这话确实很有道理,朴大妈稍微一想也反应了过来……只不过,有些心气终究难平,毕竟,今天的情绪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不辞而别,之前的电影才是真正的关键。
“观众很多,也不知道混了多少记者和名人,委员您太显眼不好提前退场。”金武星突然也好像回过了神来。“要不让我先走一步,替您去跟他聊聊?”
朴大妈犹豫了一下。
“我去吧!”身后的安钟范再度压低声音开了口。“搞出这样的事,相互总是要给个交代的,现实里他总不能还用炸弹来交代吧?”
“去吧!”朴大妈略显颓然的轻声吩咐道。
一方面,自己的心腹去和对方说总比金武星去说让她放心。
另一方面,大妈也从自己心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不是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而是相互给个交代。而且刚才安钟范就强调了,金钟铭这时候离开是好意,把自己诳过来放了这么一部电影,为什么还要说他是好意?说白了,无外乎是这个时候在公开场合直面对方的话,吃亏竟然多半是自己!
选战正酣,还有两周就要投票了,而为了选举,这位昔日为了父亲的遗愿而选择从政的女人如今连亲生父亲的历史定位问题都松了口,又怎么会为了一部电影的问题而违逆整个社会潮流呢?
作为一个领袖人物,又来到了这份上,可不是什么东西都由着自己的,不然呢,宋康昊为啥没出车祸?
就这样,小眼睛肥下巴的安钟范在黑暗和片尾曲的掩护下迅速的快步走出放映厅,而刚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金钟铭……对方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一般。
不过安钟范本人似乎也没有惊讶的意思,两人相互点了下头,马上就趁着电影院这最后的沉寂快步走开了。
而刚等他们一起消失在了放映厅的拐角处,随着电影的正式结束和各个放映厅内灯光的亮起,整个影城就宛如刚刚放了学的中学校园一样,突然变得沸腾和鲜活了起来。
演员们和媒体比较多的放映厅里,会有人带头鼓掌,这说不上是拍马屁,而是说这些本来就在这个行业里厮混的人懂得如何把某些东西仪式化;而同样的道理,普通观众比较多的放映厅里,人们更喜欢用大声议论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电影的观感和心情,这同样是一种称赞;当然,还有一些特殊的观众,他们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认可了,比如说之前来到门口抗议的那些人,按照韩国人那种爱面子的传统,这个时候他们能讪讪的摸摸鼻子保持沉默真的就是一个超出意料的态度了;当然还有留在放映厅里的朴女士一行人,这些人能压住情绪,强做笑脸来应付媒体和普通观众,也很能够说明问题!
“看看这个反应,说明金钟铭先生这部电影真的是大获成功啊!”影城三层的某个行政办公室里,站在百叶窗后的安钟范一脸感慨的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从今晚上到明天,那些见风使舵的媒体少不得要好好吹捧一下这段电影和它的主演了,还有12月份的票房,估计也是要被这部电影霸占了。”
“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坐在对方身后的金钟铭随意的挥了下手,僵立一旁的办公室原主人立即会意的离开了这里。“有些电影的意义并不在于票房和观众的评分,更不在于媒体的吹捧和某些人的反应。这就好像之前的《熔炉》,它最大的意义其实是拍摄的过程,真的拍完了,反倒大局已定了。而这部电影,它的意义从刚才一刻以后其实也变得可有可无了起来。”
“我懂得,我懂得。”安钟范连连点头,同时依旧认真的盯着窗外的情形。“其实刚才那一声巨响之后,你的所有想法都已经明确的表达了出来,所有的目的也都已经达到,甚至个人所有的情绪也都得到了释放。再往后,你就可以稳坐钓鱼台,看着我们这些被那声巨响震到的人该如何惊慌失措又或者心悦诚服了……”
“那安教授是惊慌失措呢,还是心悦诚服?”
“兼而有之吧!咱们私下里讲,那确实是一部出色到了极点的电影。”
“安教授这倒是……”
“换个称呼吧!”安钟范终于忍不住敏感的摇起了头。“千万别安教授了!安哲秀教授虽然已经暂时退出了游戏,但他的地位经过这一年的折腾却已经彻底确定了,所以,我们这些人的圈子里面就注定只能有一个安教授了,我现在安钟范还不配。”
金钟铭哑然失笑。
安钟范也跟着笑了下,然后终于放开了手里百叶窗的线绳,并板着脸坐回到了金钟铭斜对面的沙发上:“倾佩之情就不多讲了,过了今晚你一定会听腻的。金钟铭先生,咱们说说正事吧!”
金钟铭一言不发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今天这部电影有点过了吧?”安钟范认真的质问道。“尤其是一些情节,那种枉顾人命的总统竟然是个女姓,而且那个青瓦台秘书长也姓金,最关键的是主角竟然是被这个女总统和她的金姓秘书长逼得当了恐怖分子,按下炸弹一了百了,这情节很容易让人误解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最近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朴候选人作为韩国即将出现的第一位女总统是不会在乎这种细节的。”金钟铭略显戏谑的答道。“说不定她还会为视这个彩蛋为一个好兆头呢!”
“我不信金钟铭先生没有察觉到她情绪得变化。”安钟范继续板着脸道。“不然你刚才为什么走这么早?这次朴候选人是真的生气了!”
“安教……安钟范秘书。”金钟铭笑着摇了摇头。“朴候选人确实有些情绪,我就坐在她身边,这点感觉的很明显,但是我觉得她还不至于因为你刚才说的这些小把戏就动怒。为什么电影情节会这么类似现实发生的事情?这可是事情发生前早就完工的电影!说白了,这是因为艺术来源于现实、凝练于现实,好的文艺作品总是能够有共通性和代入感的……咱们的朴候选人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才是昏了头呢!”
“或许吧!”安钟范无力反驳。“这部电影本身确实有着足够的……力量,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不过,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既然你要说正事,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我看来这部电影真正给那位带来不适的其实只有三点,其余的都是枝叶,根本无所谓。”话到这里,金钟铭的笑意收敛了不少,又或者说是把笑意给凝固在了脸上。“又或者换个说法好了,如果说她老人家真的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要跟我斤斤计较的话,那么只能说明,咱们的大国家党前非常对策委员会委员长,现韩国大统领朴候选人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要搞死我了!”
“不至于!”安钟范立即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这种可能性,语气急促到肥肥的下巴掀起了一阵肉浪。“真要是那样我还来干吗?她还派我来干吗?”
“既然如此,就就不说这些小细节了,我就直接说说我所认为的这三点主要问题好了。”说着,金钟铭重新舒缓了表情,看的对面的保守派经济专家一阵无语,这种刚刚已经看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表情变幻对他而言简直出神入化,而他估计是一辈子都学不来的。“首先一个是电影的基调问题,不可否认,这是个左派电影,它不仅谴责社会阶级固化的问题,而且还揭露阶级之间人吃人的残酷……事实就摆在那里,谁也无法否认,而这个跟诸位立场相悖。”
“这是大实话。”安钟范感叹的点了下头。“所以呢,为什么?以金钟铭先生你的社会地位,为什么会搞出这种作品来?”
“因为这是我对韩国社会现状的真实感受。”金钟铭眯着眼睛答道。“自从身价暴增以后,我只花了两三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演员过度到现在的身份,这中间身份的不断变化,使我对这个社会中人与人,阶级与阶级之间的那种层层压迫,确实产生了很深刻的认识……当然,刚刚看完电影,我就不给安秘书你再科普什么电影背后的小故事了,我只能说作为一个拍电影的,既然有了认识和感触,那为什么不能拍出来?而且安秘书你告诉我,哪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影坛,不是天然向左?这难道是偶然的吗?”
安钟范初时一时语塞,但几乎马上就有些明悟了:“换句话说,金钟铭先生是要挑边站了,在韩国电影界和我们……”
“和政府。”金钟铭轻声的更正道。
“是。”安钟范也立即更正了自己的说法。“我知道了,你的意思这部电影并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身后天然左倾的韩国电影界,你是在给他们纳投名状!”
“投名状是个很形象的词语……虽然对诸位有些不恭敬。”
“展示出自己的立场,从而彻底确定自己的领袖地位!而经过了这么一次之后,想来金先生在韩国电影界的地位就真的是根深蒂固了,统治也会由形式慢慢的一直深入到内核了……”
“思想这种东西没那么功利化,统治什么的也只是你们这些右翼分子的攻击性描述,这个行业有自己的逻辑和说法……但是不管怎么样了,其实我早就想过,咱们的朴女士上台也好,文顾问上台也罢,无论意识形态如何,坐到了那个位置上都要天然打压文艺界的,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逼的做选择,不如早做打算,一了百了!”
“我知道了。”安钟范干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暂且不谈,因为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我回去以后自然会跟朴委员一个公允的解释……不过,这个问题捅出来似乎就引发了第二个问题,对不对?你要选边站我懂,你要借着政府这个假想敌的大牌子聚拢人心我也懂,可为什么不直接摆明车马呢?为什么当初还要用《雪国列车》的事情误导我们?搞成这个样子,真的不是在刻意羞辱我们吗?”
“我这么做其实是因为金淇春前辈。”金钟铭面色上略显古怪,但言语中却异常坚定。“朴候选人身边的金淇春秘书长虽然是我的大学直系前辈,可我要说,他为人确实有问题,非常的蛮横不讲理。尤其是在之前的《雪国列车》延期风波里,他对我的态度嚣张异常,不仅言语中多次人身侮辱于我,而且几乎是用命令般的语气要求我配合他,丝毫不顾及我会因此失去大量的金钱利益和社会声望,更没有在意过我个人的人格尊严……安秘书,我也是个有性格有脾气的年轻人,而且社会地位也不低,他这么呼来喝去的我能忍?请你务必向朴候选人说明这个情况!今晚上的事情,我只针对那位金淇春秘书长,诸位真的只是池鱼之祸,有机会我一定当面道歉……”
“原来如此。”安钟范怔怔的应了一声。“其实金淇春秘书长的脾气我们也是知道的……”
“那就更应该请安秘书你们这些人去跟朴候选人说清楚,金淇春秘书长才是导致如今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你刚才也说了,电影和现实总是莫名的相似,电影里,主角作为一个昔日的九点新闻主播,立场毋庸置疑,可一天之内却被逼成了一个炸掉KBS大楼、砸掉国会议事堂的超级恐怖分子,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存在着如金淇春那样嚣张的警察厅长和如金淇春那么肆无忌惮的青瓦台金秘书长……把局势搞坏,甚至把好人逼上梁山的,总是这些小人!”
“我懂了。”安钟范第二次干笑了一声。“回去以后我自有说法,那第三个问题呢?”
“第三个问题嘛。”金钟铭若有所思的应道。“其实并不能说是一个问题,只是从我的角度必须要说出来的一个解释……”
“金钟铭先生的意思是指……这部电影对选战其实并不会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影响?”安钟范再度干笑道。“反正这一波文顾问那里也要丢一次大脸?还是说你觉得朴候选人这边优势明显?”
“不是指这个。”金钟铭连连摇头。“这个东西虽然很重要,但并不需要我专门告知,在这个敏感时期,是人应该都会想到的。”
“那你的意思是……”
“请务必替我向朴候选人说明电影中的一个情节设定,以及我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金钟铭微微蹙眉,然后认真的讲道。“这个问题似乎很不值一提,但确实可能会引起误会。是我的立场,我绝不推脱,但不是我的想法,我却没有理由为此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锅……其实说来简单,我个人认为,哪怕是电影中的总统,在恐怖分子被抓捕归案之前,都不应该也绝对没有理由去现身道歉的!这是个原则性问题……一旦总统真的道歉了,那才叫国不将国呢!”
安钟范愣了一下,一来是因为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个,二来却是因为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感觉跟电影中的基调不符。
不过,他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好像电影里确实只有一个失控的恐怖分子在不停的坚持要总统道歉。而其他人,大多都态度坚定,或者说最起码是没人主动表态要求总统过来道歉的,甚至就连主角自己都是在人身威胁和妻子成为人质的状态下才会如此的呼吁总统道歉,唯一的正名角色女记者也是看着桥都要塌了才对恐怖分子说了那些……这么一想的话,好像这里面还容易产生误会,但是两家都要分道扬镳甚至于翻脸了,现在说这个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秘书尽管去说,朴女士听了就会懂得。”金钟铭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人跟人相处的层面不同,想法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东西,所有人都觉的毫无意义,但在特定的人看来却是意义非凡。”
“我懂了。”安钟范点了下头。“那么金钟铭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好像……就没了。”金钟铭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我知道了。”安钟范叹了口气,然后按住双膝就想站起身来,但刚要启动肥胖的身体却又忍不住停了下来。“金钟铭先生,还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凡用这句话开头的,基本上都是很想讲出来的……请讲吧。”金钟铭随意的笑道。
“那我就说了……你这部电影,太刺激人心了,也同意带动情绪了,免不了有些人会感情用事!”
“事情有了回应,观众那边我就会适当疏导的……绝不会让一些人瞎想。”
“不是这个意思。”安钟范连连摇头。“今天我其实就坐在朴委员身后的位置,电影放送期间,不仅注意到了朴委员的反应,也注意到了坐在一旁金淇春秘书长的反应。怎么说呢?一开始的时候,他明显被气得不轻,该有的反应都有,可是等电影进入到了更精彩后半段剧情,也就少情节变得彻底失控以后,这位的情绪反而被彻底压死了,甚至那段金姓青瓦台秘书长逼迫主角的情节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说实话,这位老先生脾气是蛮横了些,可他三十年政坛不倒翁的经历和七十多岁的城府毕竟也是有的,所以此番如果受到大挫折,将来未必就没有报复回来的可能……”
“不用试探了。”金钟铭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你放心吧,金淇春我一定要撵下去,不然如何向外界证明我这次讨了大便宜?”
安钟范老脸难得一红。
“而且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还可以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快八十岁的人,要多为身后事打算!他敢记我的仇,我就他孙子的仇!”
“也是。”安钟范再度讪讪一笑。
“当然,安秘书的好意我也感觉到了。”金钟铭突然又把话转了回来。“我也提醒你一句吧……咱们要想撵走金淇春,最关键的是一个度!用力不足,朴候选人未必就会愿意动这个昔日挺朴派七大元老之一;可用力太猛了,说不定会让朴委员起疑心!”
“所以呢?”安钟范眯着小眼睛试探性的继续问道。
“所以,我之前帮你们联络了一个强力的推手。”金钟铭面不改色叙述道。“这样你们就可以适当的用力,该推推该拉拉,把力道给平衡好……”
金武星这个王八蛋果然是心思不良,什么事都要掺和一狗腿!
安钟范心中暗骂,但却并未多言,因为此时此刻,甭管金钟铭如何惹的朴女士不爽,又如何让自己在内的一大批保守派人士面上无光,也不甭管金武星作为朴女士的选举对策委员会委员长又如何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所有这些立场不同的人却都有一个一致的目的——那就是一定要把老不死又膈应的金淇春撵出局!
金淇春在这里,压的一帮庆熙大学的秘书们苦不堪言,而且就像金钟铭说的那样,这老头为人实在蛮横霸道,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学教授了,可在金淇春面前连人格尊严都不能保证!
同样苦不堪言的其实还有金武星,作为堂堂执政党三号实权人物,釜山派系的老大,照理说除了朴大妈和李牛肉这俩人以外他谁都不用鸟,可尼玛面对着一个快八十的老头,人家就算是压不住你也可以恶心死你啊?此番选战,党内初选早就尘埃落定,作为保守阵营内部派来辅佐大妈的金武星,直接担任了选举对策委员会的委员长,照理说应该是选战中直接总指挥,可那老头天天黑着脸,张口这个策略不对,闭口那个方案不行,还天天嫌这些人太软弱!
而且更要命的是,眼看着此番选战胜负将定,等到朴女士成了新的韩国大统领……以金淇春的资历,以及他跟朴大妈的那层关系(曾任朴大妈父亲的秘书),再算上这一波‘从龙之功’,将来新政府里这位的话语权肯定会再上一层!到时候,金武星这些同阵营的藩镇势力也好,秘书室的亲信也罢,岂不是要被这厮再欺负五年不得翻身?!
真要是那样,大家在政坛上辛辛苦苦混了这么年到底图个啥?就图个有一位天王老子天天像训学生一样把你叫到办公室里训话?!
实际上,安钟范不知道的是,在执政党最高层内部分赃会议上已经出大问题了——金淇春这厮竟然一口气朝朴大妈推荐了七个总理候选人,个个有资历有实力有名号,而且个个都是他的各种直系后辈!
到时候他当内廷总理也就是所谓总统秘书室秘书长,然后外廷总理还是他举荐的,还是他的后辈,一过来先朝他鞠躬……还要其他人活吗?!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之前朴女士的高级助理们一番番过来找金钟铭递话的时候,却都一个个的‘无功而返’,而且是三番五次的‘无功而返’;也正因为如此,金武星这次才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而且一上来就嫌弃金钟铭的首映礼‘软塌塌’的;还是因为如此,安钟范才主动请缨来跟金钟铭交涉。
无他,这群人虽然不知道金钟铭的电影会这么有狠劲……但却因为金淇春这招人嫌的三个字七拐八抹的构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统一战线!
按照原定说法,金钟铭这个外人下套,让金淇春前所未有的丢个大脸,跌一个大跟头,然后内部的人再狠狠的推他一把……不指望让这个元老就此玩完,但是借着选战最酣的时期让朴女士下定决心压一压这位,错过马上到来的真正分赃盛宴就行。
当然,这实在是一个因人成事的松散联盟,大家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秘书党们是为了掀翻头顶一座大山,是为了生存;而他们今天才知道加入了联盟的金武星则是对总理的提名人选极度愤怒,他坚决要求出现一位釜山背景的总理,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而金钟铭似乎是要借机摊牌加立威,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不管了,真的是来不及管这个了,现在的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况且秘书室里的一群庆熙大学教授们也都实在是忍不住了,在这些人看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所以哪怕是与虎谋皮,也在所不惜!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政治团体本来就是有着类似利益诉求的人一起组建而成的,这其中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个人诉求的……上位者若不能调理阴阳,将这种诉求尽量朝着一个方向疏离好,那也怪不得下面的人冒着一点风险自求出路了。
再说了,大家只是想赶走金淇春,没人对大局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那么也就由不得一些人愈发的理直气壮了!
“他是这么说的?”晚上九点钟不到,听完安钟范细致的叙述后,已经回到汝矣岛大国家党办公室的朴大妈表情略显怪异的复述了一下。“一个是坦诚要当韩国电影头子,所以跟我们立场相左了;一个是把事情本身的诱发原因推给了金淇春秘书长;还有一个是告诉我……总统确实不应该去道歉?”
“是。”安钟范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话说,他跟随自己这位恩主多年,照理说性格上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此刻……对方的反应他还真有点看不大懂了。
“你有什么看法?”朴大妈理所当然的朝自己的智囊继续问道。
“我……”安钟范本来存了一肚子的心思和说法,比如把所有火气都引到金淇春身上去,比如关键时刻把金钟铭和金淇春这两件事分割开来,反正他只求金淇春滚蛋,没有理由对金钟铭负责。
但是,就在话到嘴边时,这位经济专家却突然心中一动,把这种心思藏了起来,并转而换了一种说法:“委员,我是经济秘书,这次只是去替您问问金钟铭然后把话带来,所以有些东西不该置喙的。”
委员,这是秘书们对朴大妈的称呼。
其实,朴大妈在正式登记选举人前的正式职务里,权力最大的是执政党非常对策委员会委员长,而名分最大的则是执政党国会最高委员。可如今成,正式为了候选人后这些职务纷纷自动消失,再加上还有一个金武星这个选举对策委员会委员长,所以她的称呼就难免乱了起来。
不过,对于安钟范这些人而言,委员也好,委员长也好,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因为对方是他们的恩主,他们是对方的私人,要不是时代所限,按照《三国演义》来一句主公都是当得起的。
“说说也无妨碍。”同样喜欢《三国演义》的朴大妈不以为意的催促道。“你们是我的秘书,放在古时候里面就是我的智囊谋士,遇到事情就指望你们给我分析谋划呢,怎么叫不该置喙呢?”
“是。”安钟范转了转自己的小眼珠子,然后略一思索,就给出了一个新鲜的答复。“不过委员,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而我只是经济秘书,所以就从经济的角度给您分析一下好了……”
朴大妈果然露出了一丝意外外加感兴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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