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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御风稳坐龙椅之上,眉头紧皱,他听着下面那些无稽之谈真想大笑三声。西蛮子高大野蛮,在战场上壮如蛮牛,若非他在西疆问题上下得功夫深,估计西北一带早就被占了去。难道你们亮一嗓子人家就得吓得趴下?再说这西去的将士哪一个不是已将头颅系在裤腰带上的?难道开拔而去,千里迢迢,只是耍个威风就能办事?

最近这帮老头子让他越发无法忍耐了,回想一下真不知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众臣眼瞧着冷御刚面色不佳,这才都住了嘴。今日的皇上再不是当年的皇上,那份威仪已经超越先帝许多,他们也不能再像奉承先帝爷那样奉承当今皇上了。

“无事退朝!”崔总管看到冷御风的眼色后,立马机灵的亮了一嗓子。

待众大臣都退下后,冷御风才疲惫的叹了口气,想想前两年他推行新政,真是举步维艰,这帮老头子一个个畏首畏尾,互相推诿,没一个有用的。新政推行后,又一个个前来抢功,互相拆台。看来年后得马上着手科举一事了,朝中若不能推陈出新,便会有如一潭死水。

“皇上,您又一宿没睡,保重龙体啊!”崔总管小心翼翼的开口。冷御风揉着眉头嗯了一声,好一会儿后才道:“给朕说说这京城里最近都有哪些新鲜事儿?”

崔总管眼珠子一转,便猜到皇上的心思,只有那位的事儿才叫新鲜事儿,其它的都不算!于是便有声有色的讲了有关冷府的一切流言,从头到尾冷御风都翘着嘴角,虽然他无意的会翻一翻手边的折子,不过崔总管知道他是喜欢听的。当他讲到今早顾雨浓骑了快马出城追上大军与冷副将告别时,心中不免七上八下,但见冷御风没什么大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她用情竟如此之深?”冷御风失神的发问。

“嗨!年轻人最经不得离别,皇上也须用这机会。”崔总管欢喜又兴奋的出着主意,待看到冷御风盯着他瞧时,吓得即刻噤了声。

一会儿后又听冷御风问道:“惠王呢?”

“回皇上,像往常一样,上山了。”崔总管据实回报。

“母后呢?”

“在佛堂里。”

“你随朕去瞧瞧吧。”

来到锦华宫的佛堂,崔总管守在外面,冷御风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是阵阵佛香香味。他看着这个经历了许多磨难的母亲,有很多话想一吐为快,也有很多问题想一一问清,看他的母亲究竟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皇帝来了。”何素心穿一件白色素服,她脂粉未施,憔悴之态越发明显为。但她仍是虔诚的跪于佛的脚下,两手执一串檀木珠子。

“儿子给母后请安。”行罢礼冷御风上前将何素心扶起来。

“皇帝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莫要太操劳,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折子永远批不完。也是时候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何太后一边走到桌前坐下,一边嘱咐着。

“母后……母后的教诲儿子一定谨记。”冷御风停了一下,又道:“四王妃并非因你而死,以后母后也不必再为她念经,想那亡灵此刻早已不知被渡到哪儿去了,你再念她也是不知道的。”终于他说出了心中所想。

何太后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心思一天大过一天的儿子,他……这是什么意思?“哀家这是在为三军祈祷。”

见到何太后仍是回避着一些问题,冷御风道:“是吗?那儿子就不打扰母后念经了。”说罢冷御风行礼离去,走至门口又折回来道:“天气寒冷,母后夜里安歇定要关好门窗,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离了锦华宫。

望着来去匆匆的儿子,何太后流下泪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的儿子吃过一顿饭了,这个结是否只有她死了才会解呢?大宫女李严霜走进来为她擦擦泪,不知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伤心的母亲。

今儿是腊月二十七,午后又起了风,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小摊贩们也早早回了家,满街的萧瑟更让人觉着冷。

百姓们都在家中围着炉子转,烤栗子,烤地瓜,给孩儿们讲一些狐鬼精怪的故事,吓得他们哇哇叫。直到年三十,为了图个吉利,这才不再讲了。

顾雨浓闲来无事在书房里发呆,自冷刚走后,她越发觉得这冷府大得像孤城。唯一能干的就是同龙虎卫过过招,其它时间几乎都在这书房里度过,呆得晚了就在这里歇下。沉水香依旧焚出袅袅轻烟,在房间内缭绕出一层云,渐渐的便淡去,顾雨浓望着这升腾的轻烟也想幻化为鬼狐,寻着冷刚绝尘而去。

她抚上胸口,这里有一枚玉佩静静的躺着。她实在无法确定那个男人是谁,但这图样显然只归皇家所有,直系皇族中能想到的怎么也有二三十人。她想那个男人应该也是认不得她的,那一晚连月光都没有,或许他们早已见过面,只是互不相识。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识了。顾雨浓决定,她会在与冷刚成婚的那一日将它摘下,不再流恋,缘起缘灭,一切就让上天来裁决。

“姑娘,有人送来一封信。”婷婷适时的进来。顾雨浓微感诧异,自己不认识几个人,怎会有人给自己送信来?她自婷婷手中接过信,发现信封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打开后,却意外的看到一枚绣花针别于纸张左下角,那纸张上也只写了一个地址,汇源楼胭脂胡同白家大院。

好啊!蛰伏的够久,这根绣花针分明就是中迷药那夜她用来对付黑衣人的,如今对方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显然是用激将法诱她前去信中指示的地方。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呢?难道知晓冷刚不在,这便来寻衅吗?这么不将冷府放在眼中?难道她顾雨浓好欺负不成?她倒要见识见识这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顾雨浓收起眸中利色,微笑着让婷婷下去,将手中信件撕成一片又一片。她回到卧房换了身利落衣裳,忽而想到那夜抢了冷竹云的衣袍才狼狈的返回冷府。都过了这么久那衣服还在自己床下,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吧。扔掉吗?那个自大狂会不会以为自己私自保存着?徘徊一会儿后,顾雨浓将床下的衣服找出来,也不抖抖上面的灰尘,顺手抄来一块桌布将衣服裹了,预备着还回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离开听雨阁,还没到大门口就恰遇刚回来的宝叔。宝叔见到她拎个包袱很是吃惊,只当她要远赴西疆去寻冷刚呢。正要好生劝一劝,却听顾雨浓道:“宝叔,有件衣服我要去改改,给我留门。”

“都二十七了,裁缝铺肯定是关了。”宝叔放了心,他望着远去的身影喊着。

“我去碰碰运气。”说着她已经走远了。

顾雨浓知道宝叔会让林逸跟出来保护自己,可她独来独往习惯了,若有人刻意的跟着保护,她反而不自在。于是她迅速的在几条小巷内进进出出,一时之间林逸已无法找到她。

顾雨浓先赶到惠王府,她站在红墙外思量一阵,再见到他估计又是一番斗嘴,斗来斗去反而误自己的事。虽然王府大门就在前面,可她不一定要进去啊!当下也不管那么多,将手中包袱抛入墙内,转身离去。

高墙内某一处早有暗卫瞧着这一切,看着她走远后,那暗卫跳下去将包袱给拾起来。

经过多方寻问,顾雨浓终于找到了胭脂胡同。原来这胡同里曾住过四五家卖胭脂的所以才得此名,后来因为出过两桩人命,客人便渐渐少了,胭脂店也都相继搬走。

当她寻到白家大院时,倒也不意外,这宅子破破烂烂,显是废弃许久的,不然也不会被坏人利用了。瞧那院墙斑驳,门面掉漆,木门板裂开一道道的缝,在外面直接就看到里头去了。大门两旁石狮子下方是黑乎乎的泥巴,那泥巴结了一层冰碴子,冬季想将一切肮脏给冻结,但它总想往外露头。

由门缝向里望去,院里没有人影,也极安静。顾雨浓又提了几分小心,她紧握匕首,任冷风袭过周身。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院子倒是不小,只是已十分败落。缺了腿的太师椅还横在庭院中央,院中还有几棵桃树,地面上尽是干枝与杂草。东厢房的门破着,看上去像黑黢黢的地窖,也像一只要将人吞下去的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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