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伊邪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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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也不想回，什么人也不想见，就像是从前一样，遇到难题总会找一个龟壳钻进去，他还天真地认为，只要不去面对，事情就会过去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严重。陈尧发现，自己的心不知道何时开始，变得很冷。从前他看到流浪狗，总会生出很多怜悯，会买点吃的东西喂它们，但现在，他只想一脚踢开。他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就嫌烦，看到男女吵架恨不得将他们扔进海里，被人目视超过三秒就会有发飙的冲动……

这就是，代价么？

陈尧蹲在大楼的背面，阴影透射下来，他的身边满是啤酒罐。在FamilyMark买的，结账的时候发现身上没钱，他拎起袋子就跑，店员追了出来，被他一拳打倒。他看着满脸血污的店员捂着脸在地上打滚，他甚至有种很痛快的感觉。

我是怎么了？

他双手锤着自己的脑袋，好像一夜之间，从天真善良的乖宝宝，变成了丑陋残忍的不良人。

也没有什么，只是你的心会变得不再那么天真美好。

身体里那个怪物开始说的话，此刻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能看到自己的心，末梢已经开始发黑了，黑暗正在蔓延，用不了太久，就会将整颗鲜红的心脏完全吞没。

那会是怎样？变成暴怒失控的嗜血？然后被狙杀？

“怎么可能！”

陈尧叫了一声，头发乱糟糟的，地上还有泼洒的一堆酒液，他的脸正望着酒液里倒影的脸。就在不久之前，这张脸还是那样丑陋苍老，他躺在圣玛丽大教堂顶楼的沙发上，感觉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我要死了。

他对自己说，然后那个声音像是蛊惑的蛇在他心里响起，为什么你要死？

为什么连青蛙都害怕，从来不做坏事的你，要去死？

虽然好好学习，但天天上不去，可这样的你也还是在努力啊，为什么你要去死？

明明你用自己的一切救了别人，为什么死的人是你？

是啊，为什么死的人是我？

陈尧问自己。

当一个乖宝宝，装可怜，没法改变命运，也没有人会来同情你。只有你变得强大，你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如果你够强，武田明里会死么？如果你够狠，老爹会被人轻易地爆头么？陈尧，醒醒吧！想要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只能靠你自己！

那一刻，陈尧仿佛看到了心口，有一扇黑暗的门打开了，另一扇光明的门正在慢慢关闭。

我只是，想活下去。

陈尧低下头来，眼泪不断地掉落，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忽然衰老，忽然又变得年轻，他吞噬了很多人，很多年轻地生命在他眼前枯萎，一下子就凝固了。他无法回避那些人的眼睛，死亡前的那一刻，他们惊恐地，愤怒地，憎恨地，怨毒地看着他。一双双眼睛，像是梦魇一样笼罩在陈尧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看到身体里那簇火苗正在迅速变得茁壮起来，妖娆着，像是一个即将苏醒的怪物。而他，已经无路可逃。

陈尧抱紧双膝，将头埋下去，他的身体在剧烈抖动着，明明是初夏的季节。他看见胸口夏目友人帐的动漫，脑海里立刻跃出明里的脸，对他翻着白眼，然后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你再给我纠结什么啊？！不管你是黑是白，是邪是正，跟着你的心走！陈尧，你记住，你就是你自己，谁也改变不了你！

陈尧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苏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分会能派出去的人全部都派出去了，可是眼见天色都暗了下来，依旧没有陈尧任何的消息。最让她郁闷的是，会长竟然一点儿都不关心陈尧的生死，或者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到底搞什么啊？

苏苏不觉抱怨起来，就连君天也是一去不复返，根本就联系不上。她觉得自己的手冷的厉害，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就像是小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妈妈被火烧死一样，无力而又绝望。

陈尧，你在哪？！

这时，追踪信号忽然闪烁了起来，自从那夜之后一直蛰伏的上元杏里重新又活动了起来，苏苏打开热图追踪器，3D打印地图显示地点是——新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