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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慢慢低下头道:“我……我闯祸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可以想见她双眼中的泪珠儿重又聚结将她的双眸浸得通红。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双脚微微踏着好生忐忑的样子直让人怜惜。
卓王孙叹道:“祸已经闯了多责怪你也无用你只能好好补救自己的过失了。”
吉娜仰起脸庞她的眼中泪滴闪烁:“还能够补救吗?那个妹妹好可怜啊她生了什么病啊?”
卓王孙淡淡道:“你不必关心这些。我有些事要交代你做。”
吉娜喜道:“什么事?你说吧我一定尽力去做!”
卓王孙道:“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先学好剑术我再告诉你该做什么。”
吉娜皱起眉头道:“学剑啊剑一点都不好玩学来做什么?它老是割我的手。”
卓王孙道:“只要你肯用心我教的弟子怎么会让剑割了手?”
他要亲自教她剑术?
吉娜的脸庞仰起闪过一阵惊喜。
翌日。丹书阁。
卓王孙背负着手站立道:“有人侵入太昊阵你可知道此事?”
颜道明躬身道:“属下也是刚刚知道。此人武功极高且对于太昊阵极为熟悉几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只是此人没有料到阁主已经将太昊阵改造过因此还是被秋璇月主发觉了。”
卓王孙道:“依你之见有几个人有此嫌疑?”
颜道明道:“首先便是青石天牢中的那人。倘若他破了锁骨的太玄链杀回宫中只怕太昊阵当真困不住他。不过昨日已经探察过青石天牢如常那人并未逃出。阁主自然也有这种力量但想必不会自其中出入。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卓王孙道:“说下去。”
颜道明道:“第一个可能就是步剑尘复活了。将这已存在数百年的四天阵改造为连环相生互为屏障的防御圈子乃是步先生提出并筹划的。后来虽然又经多方改益但终究未跳出其窠臼。步先生能够在其中从容出入是非常可能的。第二个可能就是姬云裳姬夫人离开了云南曼荼罗教从边陲赶来。姬夫人离开华音阁加入曼荼罗教之前与步先生交好加之姬夫人当初乃是阁中重臣是以四天阵阵图初成之时就交了一份给姬夫人。因此姬夫人大为可疑。”
卓王孙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颜道明摇头道:“这四天阵精妙绝伦绝非人力所能抗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只力通过。天牢紧闭步先生已死这侵入太昊阵的人姬夫人嫌疑最大。”
卓王孙沉吟了一下道:“伏在云南曼荼罗教的暗桩有什么消息?”
颜道明苦笑道:“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了。暗桩传来的消息说他们的教主每日按时升殿从未间断过!”
卓王孙目光抬起深深望着那张巨大的白虎之皮良久道:“如此说来我们要好好布置一番了。”
正午。
吉娜兴高采烈地站在虚生白月宫前面的小花圃里她身后摆了十几把剑这些剑各不相同本是卓王孙准备来让吉娜挑选的可他没想到剑什么样子对吉娜毫无意义因为她根本就不懂剑一点都不懂。在她的思想里剑跟刀是一样的都是做菜时切肉吃用的。
卓王孙道:“本派的剑招名叫春水剑法于各派武功中独树一帜只有心法没有招式。只要领悟了心法则剑剑都是无上妙招。”
吉娜小鸡啄米般地频频点头。
卓王孙又道:“春水剑法乃是隋末华音阁的第一任阁主简老先生所创。简先生当年号称剑神生平大小千余战未尝一败。从十二岁开始用剑到了三十岁几乎天下剑法无不精通。被江湖上人称为武学奇才。这套剑法就是简先生三十三岁那年所创糅合了天下武功精要比之少林的达摩剑法、武当的两仪剑法还要高妙。第二年简先生易名简春水自建华音阁收五大弟子将春水剑法传入江湖。明年魔教来犯简先生派了最小的一个弟子孤身上神鹫峰挑战魔教连败魔教五十余人春水剑法的名头才传遍江湖华音阁声名由此如日中天。”
吉娜傻傻地看着他显然并未听得太明白。。
卓王孙并不理睬继续道:“这套春水剑法讲究的乃是以神为用所以并不重于招式。凡天下剑法施展出来是什么白鹤亮翅、平沙落雁的但自某一时刻看来却只是三尺长一寸宽的一柄剑无论他用的是什么剑招无论速度多快内力多高这柄剑也只有三尺长一寸宽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只要深切认识到这一点就已经得到了春水剑法的精髓了。所以春水剑法也可谓离析之剑就是从陆离缤纷的剑招中将那柄剑离析出来进而由剑及招将他破解掉。你能听明白吗?”
吉娜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听得明白。就是说劈也罢砍也罢杀人也罢剁肉也罢剑还是剑只要能绕过它不让这三尺一寸追上你那便胜了。”
卓王孙笑道:“你这说法虽然粗俗但意思是这样的。春水剑法形神十二招分别是冰河解冻、寒鸭戏水、潜虬媚渊、飞鸿远音、梦花照影、见月流芳、曲渡舟横、小浦渔唱、绿黛烟罗、红霓云妆、饮虹天外、怀珠沧浪。每一招都有一招基本的剑法叫做‘形’从这基本的剑法中领会出的剑法精髓叫做‘神’由神而分化可以增生出千千万万的形是以春水剑法虽只十二式对敌的时候却可以千变万化无休无止。你去拿一柄剑过来。”
吉娜兴冲冲地抱了柄剑过来卓王孙伸手接过道:“你看这就只有三尺一寸上下左右都是空隙对手很容易就攻进来。”他握着长剑的手一抖剑光在胸前绞成一片光幕。
卓王孙道:“这样一施展就不再只是三尺一寸就能防御住对手的攻击了。”他的左手突然穿出竟然分毫无损地在光幕中穿插三次道:“但是对手如果时机把握得好出招足够快这柄剑在对手看来还是只有三尺一寸。所以说快是没用的。”
他一掌击出砰的一声落叶纷纷而下。卓王孙剑法展开每一剑都不是特别的快清清楚楚的但没一片叶子能够落过他的头顶。道:“你看若是你施展得恰当则你的剑无处不在那就不止三尺、三十尺、三百尺了。你想要它在哪里它就在哪里。这是第一招冰河解冻的精义你好生揣摩。”
吉娜歪着头想了一阵道:“不是很懂。”
卓王孙道:“不懂没关系多练习一下熟能生巧的。”另取了柄剑递到她的手上道“你来攻我。”
吉娜看了看手中道:“那砍伤你怎么办?”
卓王孙微微一笑:“放心好了你砍不伤我的。”
吉娜犹豫道:“那我砍了。”
卓王孙笑了笑意示鼓励。吉娜拿着剑歪歪斜斜地砍了过来。
卓王孙突喝道:“认真些!”吉娜一呆住手不砍。卓王孙手一抬剑尖已经指在吉娜的颔下。寒气如针直透心际。吉娜虽然明知道卓王孙不会杀她但害怕的感觉仍然迎面扑来。
卓王孙收剑:“再攻!”
吉娜喘了口气一呼一吸之间害怕的感觉猛然收缩到心间化作一缕刺痛迅速通向右手。寒光一闪剑走中锋猛然刺出!
卓王孙咦了一声身一侧也一抬手刺了出去。双剑紧擦而过似乎速度都不是很快但吉娜的剑刚刺到卓王孙的肘后卓王孙的剑已到了她颔下。卓王孙道:“你看并不需要快多少。”收剑道“再攻。”
吉娜一声娇喝一剑直劈下来。卓王孙横剑一架吉娜又是一声娇斥变直劈为横削卓王孙斜剑一封吉娜和身扑上连人带剑向卓王孙撞去。卓王孙一飘身闪开了吉娜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卓王孙皱了皱眉一剑平出又指在吉娜颔下。
吉娜喘吁吁地道:“你怕了没有?”
卓王孙忍不住笑道:“剑是指在你的头上我为什么要害怕?”
吉娜道:“不害怕那你将剑拿开我们再来打。不就是学剑嘛有什么可怕的我使劲学!”
卓王孙手轻轻一抖剑尖发出一种鸾凤的清音剑身倏然变得朦胧起来。卓王孙连抖几下在吉娜的面前荡出数朵剑花。早晨的太阳照下剑花光芒夺目明艳不可方物一种森寒威严之气却荧荧然横溢而出这凌厉的剑招竟然迸发出一股致命的美感几乎让见到的人产生出一种窒息感。
吉娜喉头一紧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卓王孙冷笑道:“这也是春水剑法的威力。你若是潜心学习破解我这一招不难。但若是像刚才那样自暴自弃我一招就可以控制你的心神再一招就刺穿你的身体!在这一招面前你只是一只虫蚁。”
吉娜怒道:“我不是!”
卓王孙收剑淡然笑道:“我从来不听别人的辩解。要说就用你的剑说。”
吉娜哼了一声将剑抛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道:“破剑破剑!”伸手对卓王孙道“我要你那把剑!你那把剑好。我若用它一定能胜你!”
吴越王府。
孟天成风尘仆仆地从武当山回来当他见到日曜的时候却不禁骇然变色。
只见她半浮在水中全身都呈现出一片灰白的色泽还布满了皱纹。她原来极长极黑的头发都变得毫无光泽软软地浮在水中宛如一堆衰败的水草。她此刻的躯体仿佛早已死去却又像借了法力还魂的僵尸一般随时都会腐烂发臭。
更可怕的是她左侧那个头颅竟已完全萎缩变得只有拳头大小有气无力地悬挂在脖子上已经变成黑色。右侧的头颅的脸色竟比纸还要苍白。
孟天成虽然素来厌恶这两人几日不见她们竟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禁心中一阵恶寒欲言又止:“你们……“
右侧那个头颅有气无力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原本轻柔婉媚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不堪:“该死的国师竟将我们放在法坛上受了七日七夜生不如死的折磨还取走了我一半的血肉。我现在全身都被抽空了动一动都痛彻骨髓。而姐姐更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苏醒……”她目光陡然一厉咬牙切齿道“他日我们若回复了神力第一个就要将他碎尸万段!”她还未说完就猛烈咳嗽起来仿佛连心都要呕出。
过了良久她才缓过气声如游丝地道:“好在他终于还是信守承诺把昊天令交给了我。”
孟天成低头看去只见她灰白、枯瘦的手中牢牢握着一枚白色的令牌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旦抓住便再不松开。
孟天成看着她神色中有几分厌恶也有几分怜悯。
过了好久日曜的声音才平复下来喘息道:“你见到武当三老了吗?”
孟天成点了点头:“他们说并未忘记当年的承诺一月后定会如期前往嵩山大会。”
日曜点了点头:“幸好这次你未辱使命。要知道王爷天下无敌的武功可全在他们三人身上了……”刚说了几句又是一阵咳嗽。
孟天成默然。
他想不出这三位武林元宿与王爷的武功有什么关系。
日曜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这次干得不错我会代你向王爷多多美言的。”她此时力量大不如前对孟天成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孟天成微微冷哼道:“先知若没有别的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站住!”日曜嘶声喊了一句孟天成止住脚步。
日曜喘息了良久才又浮出一个虚假的笑容轻轻道:“你立即护送我去一趟少林我要带着昊天令去见方丈老秃驴让他准备第二次武林大会了。”
月之十二夜色初上。
满天月华随着那淡淡的白衣照临在华音阁最大的水域——莫支湖畔。
微霜倾洒在湖面上泛起点点银光杨逸之站在水边夜风扬起他如雪的衣衫让他整个人看去高华无比宛如自在行走于烟波之上的神仙。
只是他眼中却有淡淡的落寞与忧伤一如秋空中的微云点点洒落在明月周围沾染了明月的寂寞却也让这月色脱离了最后的俗尘显得那么出尘那么清远。
渡过这方水域就会进入华音阁的核心地带。
然而这武林中最大的禁地却平静得出奇。没有守卫没有机关甚至传说中守护华音阁数百年的四天胜阵也没有丝毫触动。
月下的华音阁是何等美丽、幽静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神秘、险恶。甚至空寂的莫支湖畔还系着一叶小舟似乎在欢迎着客人的到来。
杨逸之却并没有立即上船。他静静立于水畔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月色微动在他身前投下一条纤细的人影。
他依旧注目湖波并未回头。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果然没有爽约。”
杨逸之淡淡笑道:“只是却非为楼仙子而来。”
楼心月微微一怔眼底深处透出淡淡的失落这失落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为冰霜般的冷清:“我却是为你而来。”
杨逸之回过头道:“为我?”
楼心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开。因为就连心如沉潭多年的她也无法与他对视:“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杨逸之微笑道:“我在华音阁。”
楼心月轻轻抚着眉心处那道浅浅的剑痕那是半月之前他留下的伤。
她望着湖泊幽幽道:“是的这是华音阁。武林中最神秘的禁地也是你最大的敌人。”
她霍然抬头望着他:“你统领武林正道与华音阁势不两立如今却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将自己只身置于最险恶的境地想想你的身份、你的职责这样值得吗?”
杨逸之道:“我的承诺便是值得。”
楼心月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此人不是吉娜而是别人呢?”
杨逸之道:“任何人都一样。我若见到便会援手。”
楼心月怔怔地看着他不由想起了江湖上那个流传已久的传说。
三年前也正是他一个毫不知名的少年为了挽救整个武林毅然站出来对决武功宛如神魔的异族高手。
那一刻他皎洁如雪的白衣也杂满风尘。
那一刻他绝美无双的容颜染尽鲜血。
但也在那一刻他的风采从此倾倒众生成为武林中最激动人心的传说。
贵为武林盟主他却依旧如当初一般一叶小舟一袭白衣飘然江湖之间孤独、寂寞。滔天的权势、富贵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天际浮云。
没有人知道他的所求。
或许他天生就是为了拯救、保护别人而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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