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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炜的信很长,主要内容是三个方面,第一就是解决国内货币不足的问题,朱厚炜建议和葡萄牙人发展贸易,恳请朝廷在淡马锡成立市泊司,用丝绸和瓷器与西班牙人交换白银,铸造成银币,到适当时机费两改元,统一货币,而且要把这种货币变成国际货币。
第二方面发展与东南亚各国的贸易,用外销版的军火以这些国家与交换农产品,解决国内粮食不足的问题。在山东建立常平仓,和灾害应急部门。可以增强国内抗灾能力。同时又可以加深与这些藩国的关系,通过军火贸易,对这些国家施加影响。
第三鼓励皇室宗室出海谋生,现在海外有很多尚未开发的岛屿,可以将宗室实封到海外,前期朝廷予以一定的扶持,尽量控制这些战略要地。朱厚炜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帮助这些宗亲在海外立住脚。
这封详细介绍了后世一些对外经济手段以及国与国之间交往的原则和指导思想,介绍了如何利用国际贸易弥补国内不足等手段,同时建立华夏文明圈的设想,一一都有所陈述。新颖的观念,超前的设想,缜密的计划,让李东阳大开眼界,自叹弗如。
朱厚炜的来信,得到了弘治皇帝和李东阳的重视,两个人都是如获至宝。在朱祐樘的授意下,李东阳组织内阁成员和鸿胪司认真的讨论了这些计划的可行性。
登莱也派来卫王府左长史周务、主薄兼四海商行大掌柜叶良辅、典薄郑庚讨论登莱与朝廷的合作方案,签订合作协议。
没办法,朝廷现在对与外国发展互补性商贸,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如何筹备市泊司,制定海关政策,发展对外贸易基本上是菜鸟,只有登莱经过这些年培养的专业团队,才具备实际操作经验。
弘治二十一年八月初五,来自爪哇、天方、阿丹、真腊、苏禄等地十一个国家的使团进京觐见弘治皇帝,这些使团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而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对使团的接待,却以双方签订互补性贸易合作协议为主。负责接待工作清一色都是来自登莱的官员为主,鸿胪司反而成了配角。
与此同时,远在南亚次大陆的大明远洋舰队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首先他们获得了二十万比索的白银赔偿金,在科伦坡与葡萄牙人签订了双方的贸易协议。
葡萄牙人虽然赔了钱,丢了面子,但也并不亏。他们除了黄金和白银,还用马匹等牲畜以及印度棉种和棉花等特产换取了三艘战舰上所携带的丝绸和瓷器。这些货物运回欧洲,绝对是暴利。印度的葡萄牙人将会赚得盆满钵满,不仅可以挽回前面的损失,反而会赢得巨额利润。再加上又开辟了一条新的商路,这真真切切是一次双赢。
与此同时,朱厚炜还和锡兰的科提王朝巴拉格勒姆巴呼八世签订了通商条约,尤其是以军火贸易为主,将大批的火绳枪,火炮销售给科提王国,将这个国家最精锐的御林军武装起来,并派遣了教官指导他们训练。
这一举动,立刻赢得本来就与大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科提王国的友谊,同时为了抵抗葡萄牙人和其他欧洲人的入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与此同时,大明不仅在斯里兰卡岛获得了卡巴兰港的九十九年的经营权,朱厚炜还在港口附近获得了一块领地作为回报。
科提王巴拉格勒姆巴呼八世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长期能得到军火的供应,帮助科提王国训练军队。这一点要求,朱厚炜非常痛快的答应了,承诺下一支舰队将为他们带来足够的军火和教官,双方还为此签订了国防合作协议。
弘治二十一年八月,赚的盆满钵满的朱厚炜舰队根本无法再继续后面的航程,没办法,现在船已经装不下了,而且弹药也不足够。考虑到实际情况,朱厚炜只好遗憾的决定返航。
八月三日,在科提王巴拉格勒姆巴呼八世领着文武百官依依不舍的欢送下,远洋舰队告别了卡巴兰港,踏上了归途。
都说归心似箭,离开登莱已经整整五个月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大海上赶路,很多时候还处于生死边缘,基本不是作战,就是远航,船员们都到了忍耐的极限。
一听说要回家了,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齐心合力的结果就是一个字儿,快!从卡巴兰港到淡马锡星堡港只花了十五天,看到这里一切安好,城堡也开始有了雏形,朱厚炜非常兴奋。
休整三天之后,又从马六甲跑了,这次真是顺风,还没赶上什么恶劣天气,九月二日凌晨就看到了刘公岛军港那个标志性的灯塔,所有的船员都大声欢呼起来,很多人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半年的时间,行程一万五千多公里,打了三场仗,探索了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在沿途获得了三个永久补给点和领地,联系到一大批固定的客户,完善了通往锡兰的海图,打开了军火贸易市场,为创造中华文明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趟远航可算是收获颇丰。
朱厚炜穿越九年多以来,头一次为自己感到特别的自豪,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在这个时代干出一番事业来。有了这条航线、有了这些经过磨砺的水手,不管欧州人多嚣张,有了强大的大明海军,华夏文明都将处于不败之地了。
下面要做的是琢磨如何去帮着慢慢改造这个时代的大明读书人,把科学思想融入儒家文化,逐步把登莱模式向全国逐步推广,打造一个真正的盛世大明。但是要达到这个目标,他心里没谱,这是一条前人从来没走过的路,只能够摸着石头过河。他只是一个穿越者,而不是个神。
站在甲板上,远远眺望灯火通明的卫王城、那浓烟滚滚工业区、火星四溅的工厂、笼罩在夜色下的新型农场,还有那些正在从大船上往下卸货的货物、站在码头上等着自己当水手的亲人回家的本地居民,那泪水和欢笑,让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温馨,是那么的宁静和祥和。
朱厚炜暗暗给自己鼓劲,只要自己能建设多几个登莱特区,就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这个时代。事实胜于雄辩!不管现在内心是读书人如何的顽固,但向往美好生活都是人的本能。
所有的变化终将会影响到他们生活方方面面。这些人不过是历史这辆车上的一员罢了,自己如果连儒学的根基都改变了,生活方式都改变了,何况是善于学习的儒家,他们自己就会发生改变。
……
弘治二十一年八月初五,节令已到仲夏,广袤的华北平原已是暑气蒸人。梁储喝罢早粥,已经浑身是汗。他更了衣,刚准备吩咐备轿前往吏部当值,管家忽然来报:”老爷。礼科给事中李良求见。”
梁储皱皱眉头,心里暗忖:“大清早不去六科廊点卯,跑来见我做甚?”
于是答道:“梁安,都啥时候了,哪还有工夫见客。”
管家梁安因得了李良的赏银,故替他说话:“老爷啊,这李大人已经来过三次了,都因老爷在会客而没有见成,再说他是您的乡邻,传回家乡恐怕不太好听。再说这李大人说,他只跟老爷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多少工夫的。”
“行了,哪那么多废话。那就让他进来吧。”梁储摇摇头,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这位新近上任的吏部尚书是正统年丙辰科的进士,今年六十七岁。梁储,字叔厚,号厚斋、郁洲居士,广东广州府顺德县石村人。在朝廷现任的大九卿中,就数他的资格最老年纪最大。
他成化年间就当上了兵部侍郎,后又改任吏部左侍郎,弘治元年后升任吏部尚书,弘治七年因受万安案的牵连而致仕。
弘治八年,刘健接任首辅时又被召回,这期间因吏部尚书已经被刘健兼任,梁储改任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俗称天官,大九卿中排在第一。由吏改兵,对梁储来讲就有点贬的意思。
好在刘健有心计,向皇上建议让梁储挂吏部尚书衔而职掌兵部,这样既照顾了梁储的面子,自己又不失吏部的权力。虽然刘健觉得这主意两全其美,但梁储心里头总还是有点疙疙瘩瘩。
这次李东阳调整六部人选,又让梁储回去执掌吏部。尽管梁储对李东阳让他官复原职心存感激,他还是打算上书皇上请求致仕。他这也谈不上是意气用事。一来这样可以表现他避官去利的士林气节;二来他也的确感到自己和李东阳的理念不同。在李东阳手下当这个“天官”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的折子被皇上朱祐樘打了回来,请求不允,李东阳也多次和他沟通,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任。打从到了吏部,梁储恨不能把一天掰做三天来使。倒不是他愿意这样做,而是情势所然迫不得已。
自打他当了吏部尚书,每天无论是在衙门里还是在家中,前来拜望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人来攀乡谊,有的人来认座主,更有甚者来讨要他的墨宝,请教治学之道,都让他烦不胜烦。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幌子,来访的官员其真实目的都是来打听虚实寻求保护的。特别是皇上例朝宣布即刻实行京察之后,梁储家的门槛差不多要挤破了。
这样过了两天,梁储实在难以招架,干脆就下了谢客令。每日散班回家便把大门紧闭,任什么人也不见。话是这样说,仍有人挖空心思削尖脑袋要见他。譬如这个李良,一大早跑来守门墩,硬是让他逮着了机会。
管家把穿戴齐整的李良领进客堂。他是在上衙的路上先折来这里的。天气很热,加之又在日头底下晒了一会儿,这个大胖子科臣已是前胸后背都渍出了汗斑。
此时见了梁储,他也顾不得揩汗,纳头便拜。梁储欠欠身子算是还礼,抬手让李良坐下,问道:
“大清早的,有甚急事?”
李良与梁储同是广东老乡,没有这一层扯得上的关系,李良也没有理由死乞白赖地求见。他知道时间紧,也就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答道:“厚斋先生,晚生是来求救的。”
“求救?”梁储一惊,问,“你怎么了?”
李良一脸的晦气,抱屈答道:“前几日例朝,卑职的六科廊同僚都听了圣旨,要举行京察,回衙来大伙儿一议论,都觉着这是新任首辅李宾之的好主意。厚斋先生你也知道,咱们这批科臣都是刘首辅提拔的,根本不赞成新学那一套。为了维护朱子儒学正统,咱们没少弹劾李宾之,他恨不能把咱们一个个都生吞了。哼!这一回,他就可以借皇帝之手,把咱们一锅端收拾干净了。”
梁储看李良紧张的样子,诘问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外头都在传,新首辅要把刘阁老的故旧门生一网打尽呢。”
”胡说八道!这都是捕风捉影,你堂堂一个礼科给事中,有没有脑子?也信这些个谣传?”梁储一捋长须,生气地申斥。
“厚斋先生,六科廊的人并不见得个个都是些呆脑瓜子吧?种种迹象,叫咱们不得不信啊!”
“介之,你一口一个咱们,究竟代表谁说话?”
“实不相瞒,是六科廊的所有同僚都知道晚生与厚斋先生同乡,因此撺掇着让咱来找您。”
李良觍着脸,一把折扇呼呼呼摇个不停,看他那副样子是焦急、愤懑、惶恐与卑琐都交织在一起。粱储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但对李东阳热捧新学的做法更谈不上什么好感。他心里头一直替刘健忽然丁忧去职感到遗憾。爱屋及乌,因此对李良也微微动了恻隐之心,遂嘟哝一句:“即便是这样,你找我又有何用?”
李良答:“咱们言官们商议,现在满朝文武,最能说公道话的只有您厚斋先生与谢阁老两人,你们两位大人出来说话,新首辅不敢不听。而且,朝中四品以下官员的京察也由你们俩主持,这或许就是咱们科臣趋吉避凶的正途。”
“哦,此话怎讲?”
“咱六科廊的言官希望厚斋先生能奏明皇上,咱们的京察改由吏部与都察院主持。”
李良此话事出有因,六科言官,论其秩只有六品,但其支俸却按四品待遇。如果按其官职,他们的京察倒是应该由吏部和都察院主持,但按其俸禄,他们的京察就要升格到皇上直接处置了。
李良他们担心直接面对皇上,李东阳就可以上下其手从中寻衅公报私仇;如果交由吏部和都察院来进行,有梁储和谢迁两位无偏无党德高望重的一品大臣从中斡旋奥援,局面或许还有可救之处。梁储久涉朝政,对科臣们这一请求的真正动机自然是透透彻彻地明白。
他笑了笑,说道:“这恐怕不行。六科廊言官的京察,历来都是由皇上主持,这是祖制,恐怕这次也不能例外。”
“那,厚斋先生岂忍心看咱们成为砧上之肉?”
“呵呵,你们想的太多了!没有这么严重吧。你们对新首辅可能还有误解,他提出京察岂是为了公报私仇排斥异己?时候不早,老夫也不得空与你闲扯。”
梁储说着就起身吩咐备轿。李良本希望能看到梁储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可是这老头子说了几句油光光两不挨边的话,让李良既感到有点希望又觉得不踏实,时候又不早,他只得怏怏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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