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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会让曜儿明白,这个人留不得。
西门钥退了出去,亭子里,安静下来,母子二人深深的凝望,那眸中少了往日的亲昵,横生出几道裂痕。
“曜儿,西门钥这个人留不得,母后希望你?”
太后柔声开口,不过上官曜并没有给她说出来的机会,陡的叫了起来:“母后?”
声音拔扬高涨,清风般凌寒。
“母后,如果母后眼中还有朕这个儿子,就不要处处和儿子作对,昨儿晚上的事,朕不想再发生了,还有西门钥并不会长留下来,他只是欠我一个人情,还了这情便会离宫而去。”
上官曜双眉拧起,周身的冷然萧杀,那明黄色的锦衫之上,绣着一飞冲天的巨龙,霸气十足,如墨的青丝顺泻而下,金冠耀出华光,为他俊逸的五官,增添了无限的风华。
“曜儿?”
太后精致的脸上有些阴骜,眼瞳浮上潮湿之气。
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已万般宠爱的儿子会和她如此针锋相对,其实她心知肚明,西门钥的事只是一个引子,儿子早就对她抗拒了。
“母后保重身体吧,朕还有朝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上官曜说完,甩了手径直离去。
亭外跪着一众太监和宫女,感受着皇上身上的戾气,大气也不敢喘。
“小亭子,回去吧。”
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小亭子立刻爬起来:“皇上摆驾回宫。”
一行人离去,碧玉亭四周安静下来。
亭中,太后透过薄纱呆望着那已走远的皇上,眼泪滑落下来,跌坐到石椅上,手颤抖着滑过桌边支撑着自已的身子,不经意的碰触茶盅,茶盅应声而碎,好似碎了的一颗心,这心再补还能完好无缺吗?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天,这是在惩罚我吗?
太后桃花眼眸中。有泪数行,滚滚而下,无声的啜咽,使得她柔弱分,哪里还是那个嗜血的太后,只不过是一个碎了心的母亲。
金华宫。
云笑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来,昨儿个晚上睡得太迟了,所以起不来。
等到她醒过来,只见寝宫里,只有婉婉一个人,秀秀和其她的太监都出去做事了。
婉婉一看到主子醒过来,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娘娘,我把秀秀她们打发出去了,有事想和你说。”
“嗯……”云笑眯着眼看这贼兮兮的家伙,眉飞色舞,似乎遇到了高兴的事,挑了挑眉,兴趣不大的开口:“什么事啊?”
“娘娘不是想出宫吗?奴婢终于找到一个办法了。”
婉婉的话音一落,立刻感觉到手腕一疼,主子已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扑闪着大眼睛,兴奋的开口:“真的吗?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
云笑说着,竟穿着白色的亵衣,披散着长发,跃下床,激动的来回踱步。
只要一想到可以离开这里,她周身的思胞都活跃了,她现在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地方了,因为讨厌这里诡计多端的人,所以连带的住的地方都讨厌起来,此刻恨不得立刻出去。
而且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宫。
婉婉看主子很高兴,心情越发的好起来,最主要,她也想离开这里,这里太无聊了,还是出宫的好。
“奴婢一直留意宫里的作息,发现每天下午申时,便会有一批马车拉货进来,这是皇商之铺的送御膳房的果蔬进来,因为要保证宫中主子们吃到新鲜的蔬菜,所以每日必行,从宫中的偏门而入,偏门而出,到时候我们可以?”
婉婉眨巴着眼睛,鬼灵精怪的做着动作……
云笑已知道她的意思,颇赞同这样方法,那皇商之铺送货进来,定然装满了大筐小筐,到时候她们两个就躲在筐中,即不出去了,这真是太好了。
“婉婉,这真是太好了,好,我们准备准备离开这里吧。”
云笑和婉婉高兴得抱成一团,一边笑一边跳,很是开心。
一会儿,婉婉停住了,担忧的望着主子:“我们离开了,秀秀他们怎么办?会不会受牵连。”
云笑闪了一下眉,认真思想:“应该不会,因为他们只是安份守已的宫女,我离开了,又不是他们的主意,难不成上官曜连小小的宫婢都不放过了。”
“也对。”
两个人又高兴起来,寝宫之中涌动着莫名的喜气,秀秀从外面走进来,俏丽的小脸蛋上闪过莫名其妙。
“娘娘怎么这么开心哪。”
这是很少见的,平常见主子都是有气无力的,这会子竟然生龙活虎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不由来了兴趣,盯着主子和婉婉。
“说来我听听,看看是什么大喜事?”
“没有,哪来的喜事,是我给娘娘讲了一个笑话,娘娘笑成样了。”
婉婉自然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秀秀,如若说出来,只怕这丫头是要吓坏的,而且一定会阻止她们离开的,她仍宫中的人,就算她们想带她,她也未必离开,宫外的生活不一定适合她。
“嗯”秀秀挑眉,倒没缠着她讲,不过却提了另外的话题。
“知道吗?宫中传遍了,昨儿个晚上,皇上的客人遇刺了。有刺客闯进宫中想杀了那人,现在清风阁那边加了好多的侍卫。”
婉婉一听来了兴趣,连声的追问:“怎么回事?那人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杀。”
云笑撩了一下长发,优雅的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倒了茶轻啜一口,昨儿晚上的事,在脑海中涌过,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叫西门钥,武功高深莫测,心机更是深沉,能成为皇上的谋士,必然有其过人的之处。
只是这个人一定会对云王府不利,爹爹借病卸权,这不会正是那西门钥的主意吧,云笑眼瞳陡的睁大,好半天没动作?
那么爹爹的病未必是真,如果真是这样,只怕皇上还会想办法对付爹爹,他不但想卸了云王府的权,还想要云王府一干人的命。
此刻,她倒宁愿爹爹是病了,而不是西门钥的一个谋略,如若真是这样,这个男人定然还有后招……
此刻云笑真恨自已昨儿晚上,没乘机捅那家伙一刀,不过未必动得了他,那个男人的武功,根本是高深莫测,若他不想让人伤,只怕没人伤得了他。
不知道他的功夫和慕容冲比起来,哪个胜算更大一些。
云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一种可能来,这两个人都很神秘,都有点诡谲,这种时候,出现在皇宫内,还扇动云王府和皇室的纷争,果然是不安好心啊。
一旁,婉婉和秀秀还在讨论那西门钥昨儿晚上有没有受伤。
云笑望向婉婉,婉婉见多识广,长年累月的在外面混,很多事定然知晓,不由出声询问。
“婉婉,你听说过西门钥这个人吗?”
两个丫头听到主子的问话,同时住口,掉头望过来。
婉婉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眨巴大眼睛:“西门钥,好像有听过,行踪飘忽不定,听说足智多谋,神出鬼没,曾听人说过,这个人如若入朝为官,必然登天子门下,拜相为候,不过这人似乎不屑于当官。”
婉婉说话,云笑陷入沉思,这样一个视锦绣江山为泥尘的男子,却又为何挟着风雨而来。
他和慕容冲一样,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目的,究竟为何却不知?
不管他们如何厉害,现在动到云王府头上,她就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她要出宫去,眼下爹爹卸了重权,那么她完全可以告诉他们,自已不傻的事……
云笑一番思量之后,主意已定,脸色漾起迷人笑意。
“好了,我们不管那些事了,该皇上担着心才是,关我们什么事啊?”
主子发话了,做为奴才的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婉婉和秀秀不再提昨晚刺客的事,侍候着主子更衣,盥洗,一番忙碌……
申时三刻。
婉婉一直留意着御膳房那边的动静,那些采办果蔬的马车已从后宫的偏门进来,此刻正在卸物,不过这一卸,只怕至晚上方休。
皎月轻辉,寒意弥漫,一用过晚膳,云笑便借故身子不舒服,早早的息下了。
今夜本来是秀秀当值,但婉婉借口不放心主子,打发了秀秀去休息,另外把守在寝宫之外的太监也远远的打发了,只令他们在外殿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内殿,娘娘心烦,要安静。
一切安排妥当。
一主一婢二人,换衣装扮,打扮成宫中的小太监模样,脸上又涂了一些药草,腊黄一片,好似个体弱多病的小太监,第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悯,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扮相越发的入木三分。
云笑如此装扮,一来是为了瞒过宫中的人,二来是为了瞒住暗处的一双眼睛。
那慕容冲神出鬼没,谁知道他此刻缩在那个角落里盯着她们,如果她们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他定然不会在意,这金华宫有多少太监进进出出,难不成他会盯着一个太监,因此,她才有此一出。
收拾好了一切,云笑和婉婉分别拎着一个包袱,这是她们出宫后要换的衣着,太监服太惹人注目了。
“走吧。”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从内殿出去,殿门外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太监守在外殿内,哪里知道这一主一仆的乘夜偷溜……
月夜清冷,两个身影像两缕游魂似的往御膳房那边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开别人,不过大晚上的,天又冷,偶遇到的太监和宫女也都是御膳房的人,谁会理两个小太监啊,所以有惊无险的溜到了后面。
御膳房,虽不是金銮殿,可也是宫中重地,皇帝和后宫妃嫔的饮食起居,可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这一关卡出了问题,只怕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死。
所以这御膳房戒备盛严,不时有侍卫晃动的身影,还有那十多个虎视眈眈的太监盯着,不容许出一点差错,不过等到货物卸下来后,便松怠了一些。
云笑和婉婉伏在暗处,等待时机……
七八辆的马车整齐的停在摆放货物的仓库前,御膳房的总管太监请了那些送货的人去喝茶,两帮人热热闹闹的说笑声音从耳房中传来。
货物已卸,仓库门已上了锁,连侍卫都松驰了很多,躲到一边去吃茶了,夜越来越深。
更深露重,云笑和婉婉冻得手脚发麻,两个人不时的呵着气,搓着手,眼看着马车前后,一个人也没有,两个人逮着时机,躬着腰,借着月色的掩盖,动作俐落的上了最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空荡荡的,很大,有五六个大大的筐娄摆放着。
两个人腾出一小块的地方,缩在大筐后面,双手紧握到一起,给予彼此安慰。
“但愿我们平安出宫。”
暗光里,低低的叹息。
婉婉知道主子一定是不好受,忙反握着云笑的手,小声的嘀咕:“娘娘,别难受了,我们会成功的出宫的。”
“嗯……”云笑不再说什么,相比出宫后的自由,心里平衡了很多,只是天好冷啊,这些吃茶的家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她的顾虑并没有多久,便听到有人的说话声,有人过来了。
皇宫夜禁,亥时三刻之后,不准有任何人进出皇宫,这送货的人即会不知,因此早早的吃了茶,说笑着便离开了。
七八辆的马车缓缓的行动起来。
一路走走停停,不时有人盘查。
云笑和婉婉提着一颗心,相握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过那些守候宫门的侍卫并没有认真的细查,只是略对着马车后面晃了一晃,这是每日必经过的马车,是以松怠很多。
一路顺畅无比。
丑时,出了皇宫,再没有停下来,两个人悄然的掀掉头上的竹筐,透过晃动的车帘,望向外面,月影西移,眼看天快亮了,此时不离开,更待何时。
两个人虽然没有武功,但身手不似一般寻常女子,很是俐落,跃身而下。
马车轻颠了一下,驾车的车夫有些累,不禁疑惑的挑了一下眉,轻语。
“怎么回事,后面竟颠了一下。”
“没事,快走吧,好累啊,还有回去睡觉呢。”
另有人开口催促,马车夫便不出声,七八辆马车飞快的离开了街道,直奔各自的家。
云笑和婉婉落在街道之上,抬头望了一下夜色,暗沉的夜空,繁星点点,好似琉璃屏风之上,缀着点点金星,熬是好看,大口的呼吸着自由清新的空气,说不出的舒畅,心情没来由的变好。
耳边传来哗啦的响声,掉头望去,只见婉婉从胸前抖出一堆的首饰,还有一些金锞银锞,云笑目瞪口呆,这家伙太牛了,难怪先前觉得她肚子有些雍肿,原来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主子,看,我们出门在外,总少不了银子的,这些首饰,还有些金银锞,可以换不少钱呢,这下子不用愁了。”
婉婉说完蹲下身,捡地上的东西。
云笑也蹲下来,陪着她一起捡,装在包袱之内。
确实,有了这些东西。她们要好久不愁吃喝拉撒的事,婉婉什么事都想到前面去了,云笑不禁笑起来。
这家伙用得越久,越发现自已当初慧眼识英雄啊,确实值啊。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换了这身衣服吧”
云笑拉着婉婉到一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了身上的太监服,天快亮了,这一身太监服太引人了。
两个人刚换好衣服,忽然听到几道哭泣的声音。
在冷夜之中流窜而过,生生多出一丝鬼魅,令人心惊胆颤,婉婉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这些鬼怪之说,唬得往云笑身边一跳,一手拉着刚换好的衣服,一手紧拽住云笑的手臂,轻颤着开口。
“主子,有鬼。”
云笑细听,确是哭声,哪来的鬼怪之说,她天生无神论,可不相信什么鬼怪,不由敲了婉婉的脑袋一下:“是有人在哭,哪来的鬼。”
婉婉睁大眼睛,细听过去,隐约传来的果然是哭声,其声哀恸,似乎正遭受着什么重大的折磨。
两个人相视一眼,紧张起来:“不会有人正遭受着非人的对待吧,快,去看看。”
一先一后奔腾出去,衣服已穿好,那太监服顺手被扔掉了,婉婉不忘提着自已的包袱,包袱着除了金银首饰,还有主子的一些药材,手套碘酒什么的,虽然她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处,但主子吩咐带了,她便带着了。
两个人顺着声音往前走,停在一处简陋的宅院外面。
这一带都是平民街,一眼望去,高高低低的,都是寻常的人家。
即便简陋,却也精致,院门是竹栏圈着,四周用青竹围成一圈,院子里的景像一眼可见,中间一条青石碎径,两边栽种了一些果蔬,因为是冬天,上面用干草盖了一层,光秃秃的有些凄凉之感,再加上此时屋子里传来的哭声,如豆的灯光,被风吹过,左右的晃荡,映照在洁白的窗纸上。
细小哀痛的说话声传来。
“娘,爹怎么了?爹是不是病了,娘,爹怎么了?”
这幼嫩的声音随风飘出来,云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生病了,害她白担心了一场,以为有人遭受到什么虐待。
转身待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前世仍是医生,一个医者,怎能明知道有病人,而安然转身离去呢,这是不是妄顾了医者的品德。
“走,进去看看吧。”
云笑毫不迟疑的拉开门走了进去,婉婉多少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很显然是里面有人生病了,只是主子为什么要进去呢,虽然知道主子喜欢鼓捣一些药材之类的东西,可人家生病了,她能做什么呢?
“主子,你?”
云笑哪里理会身后的婉婉,大踏步的迎着灯光,吱呀一声的拉开了木门,老旧的木门晃动了几下,发出响声。
屋内几人蓦然抬首,一满面泪痕的妇人,一头扎羊角瓣的女孩,还有躺在床上,脸色腊黄,似乎很痛苦的男人,眼瞳透着疑惑,望着夜半三更闯进他家的两个女子,挣扎着起身,伸出一只手护着身边的一对母女,咳嗽着开口。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灯影迷离,男人虽然孱弱,可是那动作,却像一个盖世英雄,母女二人眼瞳升腾起祟敬的光华,为这样的丈夫,爹爹而骄傲,可是一想到这样护她们周全的男人,很快便要离她们而去,两个人同时失声痛哭了起来。
屋内是浓郁得化不开来的悲伤,身后的婉婉早被这一幕打动了,竟哭了起来,抽泣着望向云笑:“主子,她们好可怜啊。”
“是……”云笑点头,望向那男子,眸光慈善,笑意盈盈,清润的声音好似黄莺出谷,又脆又甜。
“我是一个大夫,你生病了,所以进来看看,你们别误会了。”
“大夫?”
屋子里的人都呆住了,不但是小屋内的一家人,连婉婉也呆住了,她从来不知道主子还是大夫,不是说傻子吗?即便不傻了,她竟然还是一个大夫,难道她鼓捣那些药材,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大夫……
男子松开手跌回床榻上,可是那妇人竟哭得越发的伤心:“我们请了大夫的,大家都说他,说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云笑已知道大概的意思,意指这人没救了,但她细看过去,却发现男子虽然脸色腊黄,瞳仁无光,但还没有焕散,怎么就没治了呢?缓步过去:“我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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