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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汉子年纪三十左右,身高在八尺左右,相貌平平无奇,几乎毫无特点,即便是看上十几眼也未必能记得住他的相貌。
唯一算得上有些身材的是那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凤眼。
这汉子看起来并不强壮,身材也顶多算得上是匀称,可是搬运起辎车上的包裹却是很快,一百余斤的东西在背上一背就走,步伐稳健快捷,十几步内就走能走到库房,每一次的步伐都似jīng准量过一般。
而且这汉子话很少,只是闷头干活,根本不向其他人那般,偶尔还会与身边人jiā谈调侃,就算是歇息时也只是一人蹲在角落。
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看这汉子如此能干,却忍不住赞道:“老文,你这身板真不错,劲头这么足,以前也是庄稼汉吃苦出身的吧?”
那汉子闻言,依旧是满脸冷漠,也不回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又搬起了一个麻袋走向库房。
旁边的几个人见他这样,却是不屑道:“老何,你何必理这个家伙,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模样,还当自己是个大将军呢。”
老何却道:“你们几个iǎ子狗眼看人低,这样能干的汉子就算现在落魄,将来也必有出息,算了,你们还是太嫩,说了你们也不懂。”
然后,老何看着自己这个刚加入军民队伍中不到一个月,却沉默寡言的伙伴,那背影单薄却ǐng拔,就算是百斤的包裹压在他身上时被迫弯腰,那身姿也似一张弯弓一般,充满了力量,老何心底却总有一种感觉——他像一头老虎,山中的老虎。
但其他几个军民显然不这样认为,在这些青年眼里,远处那些手执刀枪、神采飞扬走过的狂澜军士兵才是真正的汉子,是他们敬仰的偶像,至于老文这样其貌不扬的男人,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因此老何虽这样赞叹这老文,但几人却是不屑的哄了一声,转身又去干活。
如今在幽州,能进入狂澜军从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有衣穿,有粮吃,有钱拿。
不能参军,能给狂澜军做工,成为一个附属于狂澜军的军民,也是大家向往不错的职业。
王烈不但从不拖欠这些人的工钱,还严禁任何人侮辱、歧视他们,因此大家都觉得在狂澜军里不但可以赚到足够养活一家人的工钱,更找到了做人的尊严。
而且,一旦回到乡里,那些乡民,甚至豪强都不敢轻觑这些为狂澜军做工的人,因为只要成为了正式的军民,其户籍将立刻调入狂澜军内,而王烈又是有名的护短。
也因此,这些人都很珍惜这做工的机会,不敢有偷懒、懈怠,这也是随口说几句闲话,但若真耽误了干活,却是会被惩罚,一旦超过次数,甚至会被开除,而带着被开除的身份回到家乡,是要被乡邻耻笑的。
用王烈的话讲,就是:“干多干少是你的能力问题,但干与不干却是你的品德问题;狂澜军可以用一个肯尽力的老弱,也不用一个耍滑的青壮。”
众人忙碌不停,不一会就将这一车的物资卸进了库房。
这期间,有一个汉子似乎是一失足,身上的包裹一下子滑落到了地上,那包裹很是严密,但恰巧是摔在了一个台阶上,包裹严实的麻布顿时划破了一道口子。
一旁的一个狂澜军的辎重兵立刻走了上来,扶起那汉子,又亲手捧起那个摔破的包裹走进了库房。
那汉子似乎有些羞愧,转身继续去干活。
这样的场景在劳作中很是平常,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点iǎbō澜。
随后,又来了十几车货物,这些军民又都卸载完毕,眼看惨白的日头就过了中天,这一天的工作算是全部完成。
今天的活并不多,又恰好赶上半月一次的结算工钱的日子,因此随后半日都是休息,和发放工钱。
那边自有人根据他们干活的多少现场给他们结算工资。
在幽州,没有人敢克扣士兵和民工的军饷和工钱,而且这些军民的工钱更是一日一结算,绝不拖延。
一则王烈高薪养廉,二则王烈设立了专的监察举报机构,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间在各个县城的县衙前找到举报用的铁箱,而这个一体的铁箱只有白文手下的执法队和王烈才可以打开,只要里边举报属实,轻则开除出狂澜军或者幽州官府,重则直接枭首示众。
前世的王烈最愤恨贪污腐败,这一世却是发誓,决不允许在自己的治理范围内,出现贪污腐化的情况。
当然,王烈这般未免太理想化了,但至少已经在幽州开启了一个新迹象,至少这些官吏和百姓都明白一点,不论是谁,敢克扣军饷、工钱,贪污腐化,都会被严惩。
不过,这样一来,白文和他负责的表面上的名为执法队的监察机构却更让人畏惧、敬仰,也变得让幽州上下无所不知,甚至当成魔鬼一般的存在。
因此,就算是在这普通民工聚集的工房里,也会有人偶尔谈起这个名字。
此刻,这些人正聚在一起,等待狂澜军的军需官发放今日的工钱。
因为忙碌了一日,休息在望,工钱马上又要到手,众人却是十分兴奋,互相热络的攀谈着,有的更相约起一会去几里外的瀚海城吃酒。
一时间,这仓库外哄哄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嘈杂不已。
角落里,两个相貌普通的汉子坐在一起,iǎ声jiā谈着,其中一人道:“这几日下来可有发现?”
另一人却正是刚刚那个不iǎ心把所背包裹摔破的汉子,看了一眼四周,摇头道:“都是些寻常的物资,包括农具、种子,看模样的确是为ūn耕准备的,不过刚才那包裹十分沉重,而且隐约可见一些尖锐的凸起,看样子有些问题。”
那汉子一听,忙道:“尖锐的凸起?你拿这个怎么去和上边说,肯定会让我们冒死入仓库去查看,现在狂澜军的执法队严看死守,谁去都是送死,你却不要着急把这个事情报上去,知道么?”
那失手的汉子立刻道:“我自然晓得,我也不想像白狼他们那样死的莫名其妙,到现在剩下孤儿寡母在襄国城里,听说白狼的老婆已经成了歌妓,儿子也被人拐走了……哎,家破人亡啊……”
开始那汉子点点头道:“你清楚就好,不过眼下上边催的这般急,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跟我们一起做工这些人根本就是普通的军民,偶尔有几个士兵也是负责监工的,根本套不出什么情报来,据说白蚁他们负责的那边的几个营地内也是如此,但这样下去就完不成任务了。”
“说起来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人干的,一年前我们在蓟城的人叫人一锅端,什么白狼、白鹰没一个活下来,也不知道那天我们也是这等命运。”
“是那个白……白蚊干的吧,听说他可是咱们营内的第一高手,而且自从逃走后就再悄无声息,白狼他们一死就根本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了……”
“嘘,你iǎ子给我iǎ声点,没事不要提这个名字,白狼他们这些人也是倒霉,跟着白鹰那自以为是的家伙,惹谁不好去惹那阎王爷,还真以为自己是苍鹰了……”
另一人却悲声道:“大哥,就算不去惹那阎王,我们最后又有几个能逃一死?有个叫白莲,化名iǎ易的是我同乡,自从那次事情后侥幸活下来,也失去了影踪,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可也有人说他被杀,所以怎么看,我们这行都不得善终啊……”
“干咱们这行的还妄想有好下场么?那些胡人大爷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活着时还好,一旦死了,家人必然跟着遭殃,所以我们必须好好活下去!不说了,多长双眼睛,能多活几年,争取让自己的儿nv有出息,不再做这行当才是正事。”
谈了许久,两人又互相别过头去,和屋子里所有劳过后休憩的人并无不同。
而至始至终似乎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只有一个凤眼狭长的男子在人群中扫了他们一眼,但转眼就把头转向一边。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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