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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四郎一字一顿的说道:“母亲拿出私房来替我偿还赌债,那些银钱去了哪里?是不是都被你藏了起来。”
罗二郎大怒,色厉内荏,怒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闯下那么大的祸事,害的母亲替你着急伤心,害得国公府上下都没脸,你还有胆子质问我那些银钱去了哪里。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一走了之,连个音信都不传回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你是成心要将母亲气死吗?”
罗四郎呵呵一笑,“你心虚了。因为你被我说中了,所以就恼羞成怒了,对吧。哈哈,我的好二哥,你将我害得好苦啊。母亲走的时候,我都没办法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罗二郎,你会遭天谴的。”
罗二郎恼羞成怒,双手捏成拳头,真想一拳头打死罗四郎这个祸害。死在外面岂不是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是成心给人添堵的吗?
罗四郎哈哈大笑起来,“二哥不是想知道弟弟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吗?其实我就在京城地界,身处一个你们想都不会想到的地方。”
罗二郎好奇的问道:“什么地方?”
罗四郎笑道:“西山矿场。”他望着门外,眼神有些迷茫,喃喃自语,“哪里好多好多的山,山里面藏了很多很多的矿场。不熟悉当地的人,进了山一定会迷路,然后就被人抓去矿场做矿奴。二哥知道什么是矿奴吗?就是天还没亮就被人抽着鞭子打起来,然后下矿挖矿,一箩筐一箩筐的背上来。从早到晚的干,一天少说要做六七个时辰。吃的东西连狗都嫌弃。那里除了管事的以外,全是这样的人,一个个乌漆墨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出路。哪天要是累死了,就直接被丢入废坑里让野狗啃食。总之,那就是一个地狱。在那里的人,不是被活生生的累死,就是被折磨致死。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逃跑的人吗?他们将人吊在木桩上,将身上划伤,撒上蜂蜜,引来蚂蚁。蚂蚁爬在伤口上,就像是被被千刀万剐。到了晚上,野狗野狼闻到血腥味都会蜂拥而至,将人包围啃咬。不出一天,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只剩下一具骨架。如果有幸熬上三天还活着,恭喜你,还要继续做矿奴,苟且活着。哈哈,什么时候也让二哥去尝尝那个滋味,好不好?”
“你疯了。”罗二郎大怒,“你想做什么?想要害我,绑架我,将我送到矿场上去做矿奴,罗四郎,我看你是在找死。”
罗四郎突然异常凶狠的吼道:“我本来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哈哈,瞧瞧二哥你这样子,你被我吓住了,对吧。哈哈,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你竟然真的被吓住了。我还以为二哥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竟然会被我的几句话给吓住,哈哈,真是可笑。”
“你给我闭嘴。”罗二郎恼怒无比,“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是赌场的人良心发现,送你回来的。”
罗四郎奇怪的看着罗二郎,“当然不是逃出来的。我连路都找不到,我怎么逃啊。我要是逃了的话,那就真的死在那个地方了。二哥没想到吧,我是被人救出来的。竟然有人认出了我,然后我就被送到了京城。哈哈,我的运气是不是不算太坏。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沈静秋大皱眉头,如果罗四郎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谁救了他,又是谁竟然知道了罗四郎的下落。难道赌场的那些人将消息透露了出去。
罗四郎突然质问罗二郎,“二哥,你为什么要害我。弟弟没碍着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肯将那些银钱交给赌场的人,为什么要贪墨,害的我被人丢到矿场做矿奴?二哥,你就那么恨我吗?”
“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母亲手头上有多少银钱,大家清清楚楚。根本不够偿还你的赌债。”罗二郎大怒说道,心中又是心虚又是强硬。无论罗四郎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认下这个罪名。
罗四郎笑道:“二哥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心里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行了。”
“你肯定是疯了,你肯定是被人骗了。四弟,二哥不同你计较,但是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同样的问题,你记住了吗?”罗二郎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同罗四郎说道。
罗四郎笑了笑,“好啊。我们是兄弟,我肯定不会同二哥你计较的。不过二哥得了那么多好处,是不是也该分一点给弟弟花用。”
小张氏突然站出来,冷哼一声,说道:“四叔叔还不知道吧,就在前些日子,五郎已经承袭了爵位做了国公爷。咱们国公府也分了家,只是暂时不分居罢了。如今这银钱啊,都要精打细算着用,可不是谁都能随意花用的。当然,四叔叔过去一年的月例,我会让人给你补齐,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四叔叔开销一段时间。”
罗四郎狐疑的看着小张氏,“母亲一死,二嫂理所当然的管家理事,真是好大的派头。行了,将银子送到我的房里就行。弟弟乏了,就先回去睡觉。”然后走上前,踢了罗文氏一脚。不等罗文氏反应过来,就提起罗文氏的头发,“臭娘们,哭丧着个脸,是嫌弃我没死在外面吗?”
罗文氏小声抽泣,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被罗四郎粗暴的拉扯着头发,被迫跟着罗四郎离开。罗二郎见到这一幕,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恨,罗四郎就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罗文氏。罗文氏那样一个温柔的女子,值得更好的,怎么偏生就嫁了罗四郎这个短命鬼。
小张氏拉着沈静秋唠叨着,“我还想着过两年要是四叔叔还没消息的话,就给他办个丧事。哪里知道人家就这样突然回来了。一回来就指责咱们这里没做好哪里没做好。我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沈静秋浅笑一声,“二嫂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应对后面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小张氏有些不明所以。
沈静秋说道:“四伯被人绑到矿场上做矿奴,肯定积累了不少怨气。如今总算回来了,你认为他不会报复吗?不会想办法生事吗?他既然认定了二婶娘的私房都落入了你同二伯的手里面,你认为他会善罢甘休吗?”
小张氏悚然而惊,连连点头,“你说的对,的确该防备着罗四郎这小子。多谢五弟妹提醒,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二嫂去忙吧,我就先告辞了。”
出了二房的院落,沈静秋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她当即命人去证实罗四郎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有人将他救了出来。同时派人去调查赌坊那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到了晚上,消息陆续传了回来。赌坊那边,原先同他们接洽的人数日前就死在了家中。赌坊其他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至于矿场那边,证实了罗四郎的说法,的确是有人出面带走了罗四郎,矿场那边以为是雇主派来的人,就没多问。至于来人是谁,矿场上的管事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对方穿的很体面,看着就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之类的人物。
至于送罗四郎进京城的马车,也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这会早就查不到线索了。除非动用青衣卫之类的机构。
罗隐见沈静秋一脸烦躁,关心的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静秋叹了一口气,同罗隐说起罗四郎的事情。罗隐轻声笑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沈静秋张口结舌,好一会回过神来,问道:“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我让人将罗四郎送到矿场的事情,你怎么没有阻拦我。”
“他该得些教训,反正保证他不死就行。”罗隐表现得淡漠无情,说起罗四郎的语气不会比说一个陌生人好多少。
“原来如此。”沈静秋恍然,这的确是罗隐会做出来的事情。沈静秋笑了笑,说道:“现在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罗四郎说他是被人救出来的,但是我却查不到丝毫线索。还有赌坊那边,原先接洽的人也在数天前命丧家中。总之这件事情透着古怪,不弄清楚我心里总是不安。”
罗隐握住沈静秋的手,说道:“此事交给我,我会派人调查清楚。”
沈静秋笑了起来,“好。我可全指望你了。”
罗四郎的回归,给国公府这片貌似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浪。罗老爷子去见了罗四郎一面,瞧着罗四郎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很是看不上眼。只问了罗四郎一句话,“你真的被绑到矿场上了做了矿奴。”
罗四郎嘿嘿一笑,“老爷子是不相信孙儿吗?”
罗老爷子冷哼一声,“这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做人做事都踏实一点,别再整出幺蛾子来。还有,没老夫的命令,不准出府。”
罗四郎笑着应下,“祖父放心,孙儿离家一年,最想念的就是国公府。如今就算有人拉着孙儿出府,孙儿也不会出去。”
“你能这样最好。”自此后,罗老爷子就没有再理会罗四郎的事情。
罗老夫人虽然记忆错乱,但是依旧记得罗四郎。见了罗四郎后,拉着罗四郎的手一个劲的说个不停。罗四郎倒是意外的湿了眼眶,没想到离家一年,母亲死了,国公府分了家,老夫人也病了。罗四郎突然觉着很愤怒,他错过了太多太多,他不仅失去了一年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身为国公府四公子的骄傲。罗四郎咬牙切齿,他要报仇,他无比的确信这一点。
罗文氏偷偷跑出来见罗二郎。刚一见面,罗文氏就扒着罗二郎的衣袖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仿佛天塌下来一样。
罗二郎慌了,心疼得无以复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罗四郎打你了?”
罗文氏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哭着说道,“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将我关起来,不准我离开屋里。我都是趁着他睡着了才偷偷跑出来。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扯着我的头发朝墙上撞。二郎,我好怕,我该怎么办?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的。”
罗二郎紧紧的抱住罗文氏,心痛,无奈,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四敢这样对你,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吗?你放心,他不敢动你,我会盯着他,肯定不会让他乱来。”
罗二郎的话并不能安慰罗文氏受到惊吓的一颗心。她苍白着一张脸,心中又怕又慌,“二郎,你要帮帮我,我,我怀孕了。”
罗二郎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就放开了罗文氏。
罗文氏慌了,“二郎,我怀孕了。”
罗二郎嘴角抽动了两下,表情很不自然的问道:“是谁的?”
罗文氏感觉自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罗二郎怎么可以这样问,是不信任她吗?罗文氏伤心绝望,哑着嗓子说道:“你说还能是谁的?当然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他回来后,还没有和我同过房,也没和别的姨娘们同过房。”
“怎么可能。”罗二郎连连摇头,究竟说的是孩子还是罗四郎,也只有罗二郎自己最清楚。
罗文氏哭着说道:“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我怀疑他在矿场上伤了命根子,已经不能人道,否则他不可能忍这么久的。”罗文氏拉起罗二郎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二郎,自从他走了后,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这个孩子是你的,千真万确。”
罗二郎却觉着这根本就是烫手的山芋,赶紧缩回手,不敢碰一下。眼神也有些躲闪,显得极为心虚。
罗文氏凄凉一笑,“二郎,你放心。在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一切,这个孩子我不能留下,我不能给害了你,害了我自己。因为我还想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会将这个孩子打掉,但是你要帮我。”
罗二郎紧张的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罗文氏四下里看了看,小声说道:“如今他回来了,嬷嬷暂时也不方便出门。二郎,你替我买一副堕胎药回来,我服用后,这个孩子自然就会流掉,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曾经怀过孩子。”
“只要一副堕胎药?”罗二郎不太放心的问道。
罗文氏点头,“是的,只要一副堕胎药就可以。二郎,此事要尽快。时日久了,我怕瞒不住。”
“好,我会尽快带回来。”
罗文氏迷恋的望着罗二郎,“二郎,我要走了。再不回去会被他发现的。要是他知道我偷偷跑出来,肯定会发狂的。”
“你这样回去没事吗?”罗文氏的眼睛都哭红了,脸色也苍白的很,一点血色都没有。可见这些日子罗文氏的日子有多难过。发现不用承担责任后,罗二郎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温柔,体贴,让人爱的欲罢不能。
罗文氏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可是她并不愿意清醒过来面对现实。现实世界那么残酷,罗四郎那样的令人生厌,难道连做梦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罗二郎就是她梦里面的情郎,永远会将她放在心头,关心她,爱护她。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因为罗四郎的回归,全都成了过往云烟。
罗文氏依偎在罗二郎的怀里,她舍不得离开,她想一辈子同罗二郎在一起。可是理智提醒她,她必须回去了,否则会有很可怕的后果。罗文氏猛地推开罗二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罗二郎怔愣,望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罗文氏的味道。这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吗?为什么又觉着伤感,又觉着庆幸。
罗文氏回到房里,得知罗四郎刚刚醒来,心里头庆幸不已。要是再晚一点点,就被罗四郎发现了。
丫头过来请罗文氏去伺候罗四郎,这是罗四郎要求的。罗文氏收拾了一下,这才去见罗四郎。罗四郎就跟老太爷似得,坐在床头,不满的盯着罗文氏,“去了哪里?”
罗文氏心头一紧,连连摇头,“没,哪里都没去。”
“没有?那么就是躲起来偷偷的哭了一场。怎么,不乐意我回来。你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相公能回来,妾身高兴来不及。妾身之所以哭,是想到相公在外面受的那些苦,心里头就替相公难受。”
罗四郎笑了起来,笑的意味深长,让罗文氏心里头无比的忐忑。罗四郎张开双臂,罗文氏急忙上前替罗四郎穿衣。穿戴整齐后,下人送上饭菜,罗文氏又亲自伺候罗四郎用饭。罗四郎每吃一口,就盯着罗文氏看一眼。罗文氏在罗四郎的目光逼视下,浑身颤抖,手指哆嗦着,筷子都拿不稳。
罗四郎轻蔑一笑,“你在怕我?”
“相公,妾身,妾身就是太紧张了。”
罗四郎突然暴起,扯起罗文氏的头发,迫使罗文氏抬起头来,恶狠狠的问道:“你说,你为什么怕我?”
罗文氏吓得哇哇大哭,已经没办法说出话来。除了哭还是哭。
罗四郎烦躁不安,他讨厌罗文氏的哭声,讨厌国公府的一切。看到国公府的奢华装饰,他就不免想到过去的一年他所遭遇的那些事情。这让他心里头充满了仇恨,对整个国公府的仇恨。
他一把推开罗文氏,怒吼道:“滚,给我滚出去。”
罗文氏如蒙大赦,急不可耐的跑回房里,然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心腹嬷嬷心疼的安慰着罗文氏,让罗文氏想开一点。罗文氏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嬷嬷,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最后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总之都是一个死,不如同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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