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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秋挑眉,看着罗隐,等待他的下文。罗隐自嘲一笑,“蕊姐儿很担心你,再说朝哥儿都这么大了,国公府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他。静秋,是时候让朝哥儿在人前露露脸,定下他的身份。”
沈静秋望天,天空很蓝,几朵白云变换形状,慢慢的朝前游动。沈静秋叹了一声,“好吧,今晚我跟着你回国公府,休息两天,再来帮忙。”
罗隐高兴的握住沈静秋的手,“你放心,国公府内我在早就打过招呼,他们不敢乱来。”
沈静秋自嘲一笑,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会不会乱来。
罗隐又拿出一个荷包,“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沈静秋露出一丝喜意,打开荷包一看,果然是她要的。“五郎,多谢你。等事情成了,我再同你说详细的。”
“不打算透露一点点吗?好歹让我知道你准备对付谁。”
沈静秋犹豫了一下,附身在罗隐的耳边说了三个字。
罗隐挑眉,竟然是为了对付叶惠妃。罗隐看着荷包,“你确定这东西有用?可别事情没做成,反而打草惊蛇。到时候要再找机会,难度可就大了。”
沈静秋笃定一笑,“放心,我有全盘的计划。这一次肯定能将叶惠妃拉下马。叶惠妃一倒,叶家离倾覆也就不远了。到时候就需要你上场,拿出你的狠劲,将叶家干掉。五郎,你准备好了吗?”
罗隐笑了笑,“我随时准备着,只要你需要。”
沈静秋在罗隐额头上印下一吻,“你将朝哥儿带来是对的,这些天,我很想他。他想我吗?”
“他也很想你,每天都在哭着找娘亲。你离开这些天,唯一的好处就是他肯同我亲近,如今已经愿意让我抱着他。”罗隐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得意劲。
沈静秋没有打击罗隐,推着轮椅,朝内院走去。“我们去见朝哥儿,我都快想死他了。”
“好,我们去见朝哥儿。”
朝哥儿在余氏那里玩耍,突然见到沈静秋出现,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了床榻,直接朝沈静秋跑过来。张开双臂就要抱抱。
沈静秋赶紧将人抱起来,朝哥儿高兴的咯咯乱笑,又糊了沈静秋一脸的口水。
沈静秋同罗隐并没有在侯府多做停留,略微坐了坐,就带着朝哥儿启程回国公府。走之前,沈静秋让紫竹将荷包交给沈静宜。让沈静宜尽快将东西转交给在宫里的沈静月。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做,她自会同沈静月联络,就不劳烦沈静宜操心。
回到国公府,天色已晚。门房见到罗隐回来,并不吃惊,因为一早就有人回来打过招呼。只是见到沈静秋同朝哥儿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自太子妃将沈静秋带就出来后,沈静秋就一直住在庄子上,不曾回过国公府。今儿突然回来,府中上下莫名的都有些不安。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一样。
罗蕊是最先来迎接他们归来的人。罗蕊神情激动,沈静秋拉着她的手,“不哭。我家蕊姐儿都是大姑娘了。”
罗蕊很不好意思,擦掉眼泪,“五婶娘瘦了”
“生下朝哥儿都一年多了,要是还瘦不下来,该轮到婶娘哭了。”沈静秋打趣道。
罗蕊有些羞涩,“这就是朝哥儿啊,长得真好。我能抱抱他吗?”
“他有些认生,等过几天他熟悉了你的味道,到时候再抱吧。”
“好,我听五婶娘的。”
一行人回到东院,朝哥儿被奶娘带了下去。沈静秋四处打量,轻抚桌面,不染尘埃。
夏月在旁边说道,“夫人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都又有人打扫房屋。同夫人在的时候,并无区别。”
“你们做的很好。”沈静秋满意的点点头。茫然四顾,这地方又陌生又熟悉。离开了两年,再次回来,沈静秋感觉心头一阵阵发紧。
罗隐独自一人推着轮椅来见沈静秋。沈静秋赶紧上前帮忙,“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小厮呢,难道都去偷懒了?”
“是我让他们不准跟着。”
沈静秋叹气,推着轮椅跨过门槛,进入房内。沈静秋随意的同罗隐说道,“要不我让人将门槛都锯掉。”
罗隐犹豫了片刻,最后说道,“不用。门槛还拦不住我。”
沈静秋蹲下身,看着罗隐,“你确定?不怕出丑,不怕被人取笑,不怕难堪?”
罗隐皱眉,“你想说什么?”
沈静秋斟酌着说道,“坐轮椅过门槛是个难题,不是每一次都会那么顺利的。要么你身边杀死还苛刻都要有四个人伺候,要么就将门槛锯掉。因为我不确定,你能否承认一次一次的难堪,是否会被旁人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刺激到暴走。”
“你多虑了,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打倒的人吗?再说了,我腿虽然废了,可是不代表我的脑子和武功也跟着废了。区区门槛还难不倒我。”
沈静秋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好吧,就依着你的意思。希望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罗隐咬紧牙关,心头很不舒服。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一种叫做屈辱的感情。他猛地抬头,质问沈静秋,“静秋,你会同情我吗?”
沈静秋手上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煮茶,“不会。因为你不值得同情。”
罗隐苦笑一声,“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不怕我受不了。”
“你会受不了吗?”沈静秋将茶杯放在罗隐的跟前,“造成今日这一切局面,全是你咎由自取。我以为你早该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当然。”罗隐端起茶杯,“只是,我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沈静秋挑眉一笑,“忽略了什么?世人的看法?你以前从来不在意旁人对你的看法。”说完,又朝罗隐的双腿看了眼,“或许不良于行,让你不再充满自信。对自我产生了怀疑否定,严重一点就是自暴自弃,折磨自己的同时,也顺便折磨一下别人。当然,我不希望你真的变成那样的人。”
罗隐拉住沈静秋的手,“静秋,你最近就跟吃了炮仗一样的,火气大的吓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不将人刺痛,刺出血,你就不会罢手。静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不妨同我说,我可以替你解决。”
沈静秋抽出自己的手,轻笑一声,“五郎,我并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罗隐狐疑的看着沈静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静秋摇头,“不,我以前一直就是这样。你所谓的以前,只包括我们成婚到我出事那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是想做一个温柔的妻子,想做一个贤惠能干的世子夫人,可是世事无常,它不允许我改变,不允许我做一个温柔的人。所以,我只好做一个强势的人。抱歉,若是我说的那些话,让你觉着不顺耳,我真诚道歉。但是,我认为我有责任在所有可能发生之前,给你提个醒,让你提早做好准备。”
罗隐蹙眉,“谢谢,你还是关心我的。”
沈静秋笑了笑,“你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关心你。五郎,目前我可没打算要同你合离。”
“你就算是想合离,我也不会答应的。”罗隐冷哼一声。
“是啊,你不会答应的。”沈静秋自嘲一笑。
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国公爷吩咐了,晚上全家一起用饭,请罗隐和沈静秋做好准备。
沈静秋一脸笑意的看着罗隐。
罗隐说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就别去。我不想让你委屈。”
沈静秋笑道,“我的确是不想去,不过这是迟早要面对的,所以今晚我会去。其实我更担心你,你的双腿……只怕不少人都盼着你能成为残废,他们才好出头。要是听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乱发火。免得被人说你是恼羞成怒。”
罗隐哭笑不得,“多谢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至于忍不忍的问题,我有分寸。”
沈静秋起身,“我去洗漱。”
收拾一番,整个人感觉都清爽了很多。罗隐也换了一身轻便的墨色常服。沈静秋推着轮椅,带上朝哥儿,全家三口一起去花厅用饭。
罗家人都到了,当三个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花厅里安静得诡异,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二房三房的人都看着一家三口,好像是在等他们表态。而沈静秋同罗隐则在留心所有人的反应,并不急着说话。
沉默,还是沉默,只听见轮椅同地面的摩擦声。
罗隐淡漠一笑,“见过诸位长辈,诸位兄长嫂嫂。”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是激动的国公爷。
“五郎,你的腿还有救吗?”这是罗修。
“五郎,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陛下不会罢官吧。”这是罗保。
罗隐微微颔首,“多谢诸位长辈的关心,我很好。陛下暂时不会罢我的官。”
国公爷狠狠的瞪了眼罗保,“会不会说话。”转眼,又对罗隐笑道,“既然来了,那就入席吧。”
罗家家宴分男女席,沈静秋将罗隐安顿好了后,就带着朝哥儿入了女席。沈静秋扫视了一眼众人,笑问:“怎么没见老夫人。”
众人尴尬,罗王氏说道,“老夫人身子骨不舒服,今儿就不出来见大家。”
沈静秋点点头,暗自笑了笑。关于罗老夫人的事情,沈静秋自然是心中有数。当初她失踪,罗老夫人被杜太后放了出来,回到国公府想要作威作福,奈何国公爷不肯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人关了起来。后来杜太后出面,国公爷才将罗老夫人放了出来。只是罗老夫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光启帝就下了一道口谕,名为关心,实为申斥,将罗老夫人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就中风了。自此后,罗老夫人就老实了不少,身体也比不上以前。
国公爷罗达得知罗隐会带妻儿回来,就决定全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按理罗老夫人是要出席的。不过国公爷为了避免罗老夫人说出不中听的话,让大家都不开心,于是特意下令,不准罗老夫人出来。下人们不敢违抗国公爷的命令,于是干脆将正院关门落锁,彻底堵死了罗老夫人出门的机会。
这会大家在席面上筹光交错,罗老夫人则在房里砸东西出气,将国公爷罗达,罗隐,沈静秋都骂了一遍。罗老夫人就不明白了,如今罗隐双腿都被废了,国公爷罗达为什么还那么重视罗隐。莫非国公府还真要交到残废罗隐的手中吗。真是老糊涂。罗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后,人也乏了,让人伺候着用了晚饭,就洗漱休息。
花厅里,男席那边气氛有些紧张。罗四郎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国公爷那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罗四郎低着头,心头很不服气,“祖父,孙儿也是好意,就想关心关心五弟的生活。”
“闭嘴。否则老子今儿就揍你一顿。”罗修怒斥。
罗四郎罗阳暗自哼了一声,不再开口。不过心里头肯定是不服的,瞪了眼不动如山的罗隐,装什么装。都成了残废,怕是满足不了沈静秋吧。沈静秋那样的鲜花,插在罗隐这坨牛粪上,还真是浪费。可惜同女席那边隔着屏风,不能看见那边的情况。
“五郎,你别同四郎计较,他就是个混蛋。”罗修如是说道。
罗隐笑了笑,“二叔客气了,我自然不会同四哥计较。”罗隐超罗阳笑着,笑得意味深长。
男席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女席,罗张氏顺手扔了筷子,“不吃,这酒席吃的没意思。”
罗王氏笑道,“二嫂,要我说,你也该好好管管四郎,整日里没个正行,像话吗?”
罗张氏冷哼一声,“五郎媳妇,婶娘还没问过你,你这一失踪就是几个月,后来人回来了,却不肯回国公府。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好歹也同咱们这些长辈唠叨唠叨吧。如今外面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
沈静秋放下筷子,拿出手绢轻轻的擦拭嘴角,“请问二婶娘,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还请二婶娘说来听听,满足一下侄儿媳妇的好奇心。”
罗王氏掩嘴一笑,却不吭声,只等看罗张氏的笑话。
罗张氏冷哼一声,“咱们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岂能同凡夫俗子一样乱嚼舌根。再说了,那些市井流言,我就不信五郎媳妇你没听说过。”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张氏,“原来二婶娘也知道世人都是在乱嚼舌根啊。既然如此,为何二婶娘还来问侄儿媳妇。莫非在二婶娘心里头,其实是想做一个长舌妇?”
罗张氏脸色僵硬,“世人嘴碎,爱嚼舌根。若是平常,那就罢了,只当没这回事。可是如今,我们国公府的名声因你缘故而受损。如此,你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失踪那么长的时间,回来后就住在庄子上,直到今天才回国公府,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好歹你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就是。失踪几个月,谁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没脸活在世上。”罗四郎的妻子罗文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沈静秋随意的扫了眼罗文氏,“四嫂对我很不满吗?”
“我只是不满损害国公府利益的人,还能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仗着身份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罗文氏义愤填膺的样子。
沈静秋轻声一笑,问罗王氏,“三婶娘,以下犯上该怎么处罚?”
罗文氏顿时僵住,“你,你仗势欺人。”
罗张氏也是一脸大怒,“五郎媳妇,你别得理不饶人。”
罗王氏尴尬一笑,“都是一家人,五郎媳妇,在家里咱们没必要拿朝廷那一套来行事吧。”
“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沈静秋清清淡淡的说道,“四嫂,我给你一个机会收回刚才说出口的话,如此我就不同你计较。若是你拒绝的话,那本夫人只好照着规矩行事,让四嫂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紫竹,准备掌嘴。”
“奴婢遵命。”
“我,我……”罗文氏惊住。
罗张氏频频给罗文氏使眼色,罗文氏哇的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请世子夫人见谅。”
沈静秋笑了笑,拍拍罗文氏的手背,“哭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本夫人自然不会同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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