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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一日,京师骤寒大雪,冻死人无数。
此时流贼横扫大名府,顺德府各处,京中严戒妄言。崇祯帝晓谕院部,固圉安民,全在察吏。抚按将所属官严加甄别,必清谨循良素,为民戴者,方许留任。
他又谕吏部:“朕念豫楚残破,州县料理需人,各抚按官自行挑选,不拘科目杂流生员布衣,但才能济变,即与填用。有能倡义募兵,恢复一州县者,即授知州知县,功懋懋赏,朕不尔靳。”
他分敕内宫十员监制各镇,又责令畿辅各城募炼乡勇整备城守。
二十二日,太康伯张国纪进银一万两,进封侯爵。
二十六日,蓟辽总督范志完报紧急夷情事,兵科抄出,兵部尚书陈新甲题,奉圣旨:“夷情叵测,严饬确探。”
二十八日,兵部尚书陈新甲面陈引退,许之。先是,新甲忧流寇,屡求召永宁侯斗,上不听,故求去。赐路费五十两,驰驿归,西入宣府山西矣。擢张缙彦为兵部尚书。
二十九日,兵部题,据蓟镇总兵杨国柱塘报,前差出哨把总康有德、于土力掯夹儿地方哨见达贼营火约三十余里长,恐贼进犯,伏乞严谕万分戒备。
奉圣旨:“奴酋逼临界岭各口,宜急整顿兵马备策应之资,驰赴边墙壮声援之势,仍著确侦毖备,以防意外之虞。”
工科高翔汉言:“奴贼复有入塞情形,宁远逼近,冷口逼临,不可示以单弱,而调兵南征,岂称异算?”
寇氛孔急,朝臣原有意调杨国柱,吴三桂应援,遂罢。
三十日,兵部尚书张缙彦疏言:“今日粮饷中断,士马亏折,督抚各官,危担欲卸。若一时添内臣十员,不惟物力不继,抑且事权分掣,反使督抚藉口。”上不听。
三月初一日,李建泰等又请驾南迁,及言东官监抚南京。
上骤览之,怒道:“诸臣平日所言若何,今国家若此,无一忠臣义士为朝廷分忧,而谋乃若此,夫国君死社稷乃古今之正。朕志已定,毋复多言。”
初二日,香河民噪,焚劫官民舍一空。
京师满城汹汹,传贼且至,而廷臣上下相蒙,政府中枢,终日会官群讼,扬扬得意如平时。上命部院厂卫司捕各官讥察奸宄,申严保甲之法,巷设逻卒,禁夜行,巡视仓库草场。
初五日,科臣韩如愈疏贼永昌元年伪诏事,崇祯帝言:“都城守备有余,援兵四集,何难克期剿灭。敢有讹言惑众,私发家卷出城,捕官即参奏正法。”
当日,他巡阅京师防务,并在宣武门教场阅兵,但见京营徒为容观,大悦。
初七日,命襄城伯李国祯提督城守,命内监及各官分守九门,各门勋臣一、卿亚二。初议佥民兵,大学士魏藻德说:“民畏贼,如一人走,大事去矣。”上然之,禁民上城。
又谕文武输助,设黄绫册,募百官蠲助,封疆重犯,俱许蠲赎。
初十日,令勋戚大珰助饷,进封戚臣嘉定伯周奎为侯,遣太监徐高宣诏求助,谓休戚相关,无如戚臣务宜首倡,自五万至十万,协力设处,以备缓急。
周奎道:“老臣安得多金。”
高泣谕再三,奎坚辞,高拂然起:“老皇亲如此鄙吝,大事去矣,广蓄多产何益?”
奎不得已,奏捐万金。
三月十一日,流贼克雄县、文安、静海,召唐通、王朴率兵入卫。
时京师以南诸郡县,望风瓦解,将吏或降或遁,惟真定、保定坚守。
兵信屡至,内阁或蹙额相向,或谈笑如常,范景文数举南迁之议,方、魏以为惑众,力止勿言。本兵张缙彦,别无布置,但出示沿街,摆炮设兵,扎营各胡同口,更于城上悬帘,以待贼至而已。
十二日,伪权将军刘宗敏移檄至京师云:“定于十八入城,至幽州会馆暂缴。”京师大震。
伪顺王李自成,行牌各郡县说:“知会乡村人民,不必惊慌,如我兵到,俱公平交易,断不淫污抢掠。放头铳即要正印官迎接,二铳乡官迎接,三铳百姓迎接。”
……
定西伯唐通此时驻密云镇,崇祯十四年的锦州之战后,唐通受封为伯爵,这两年他在密云过得颇为舒适。各种战事能避则避,闲时与东路,新永宁城等地展开贸易,虽没有奢糜大贵,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但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京师到密云不到二百里,塘马一天就到,所以十一日皇帝召唐通入卫后,摆在唐通面前的,将是一个关乎他命运转折的选择难题。
唐通此时有兵马八千多,除三千是他正兵营的马步,余者还有两营,都是他唐氏的族亲,所以密云军一向团结。这种关乎命运选择的大事,也不可能唐通一人作主,所以除了亲将唐宗外,两个营的营将也紧急赶到伯爵府商议大事。
唐通伶牙俐齿,性格谨慎,影响到部下做任何事也是小心翼翼,力求考虑到方方面面。所以唐通将事情一说,如何抉择各人也是心中纠结了。他们也明白,自己必须尽快作出选择,毕竟流贼势如破竹,很快就要打到京城。
最后的商议结果,投降大顺国。
他们看得很明白,京师是绝对挡不住大顺军进攻的,大顺席卷各处如捶枯拉朽,他们势如破竹打入山东,又势如破竹打到京畿,自己这几千人马填上去,一样是螳臂当车,白白折损罢了。
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然,京师摆明要陷,大明摆明要亡,他们其实还有一个选择,西遁去投永宁侯王斗。
不过亲将唐宗说得好,王斗只是侯爵,他又能给自己主公什么?难道他还能把主公封为侯爵,甚至王爵?他什么都不能给!然在大顺那边一切都有可能,毕竟新朝新气象嘛。
他也承认永宁侯很强,然在大势面前,义军这席卷天下之势,多少名臣重将都折损在他们兵锋之下,想必永宁侯到时最多苦苦坚守罢了。甚至有可能宣府失陷,都护府沦亡,沦为阶下之囚。
这话说到唐通心里,他想想如果自己去投王斗,确实获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可能兵马被拆散了,搞到那什么忠义营中去。这让人想想就毛骨悚然,没了兵,他唐通算什么东西?
又想起他与王斗的交往经历,惊觉二人只是泛泛之交,甚至颇有矛盾,如果说杨国柱等人王斗还会重视,但自己……
甚至唐通隐隐觉得,王斗有些看不起自己,这让他心中不是滋味。
罢了,刘良佐、刘泽清等人可以降,自己为什么不能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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