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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国家的基础很好,皇室产业和国有产业从广泛意义上来说就是公有制,财阀实际上也是部分的公有制,他们是在国家协调下,通过集体行动来对生产和投资加以控制,我们这个国家天然可以平稳过渡到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然后通过政治经济改革,可以顺理成章地实现公有制,建立一个没有剥削,真正按劳分配的社会,一切成员实现平等。没有了剥削,没有了阶级差别,作为阶级统治工具的国家也就消亡了,而各民族利益完全一致,民族差别也就自然没有了。这就是社会党所要实现的目标:人类大同。”
旁边的周明根听得直皱眉。
这个张力扬在劳资关系研究会里属于异类,自诩“正统派”,坚持“纯正的马克思主义”,主张一切公有,国际大联合,无产阶级专政。而复兴党党员,乃至整个帝国的绝大部分知识分子,其实本质上或多或少都是国家主义或是民族主义分子,对这类虚无缥缈的人类大同发自内心地不认同。
即使是在法国留学的周明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认为中国的劳动者和欧美劳动者有多少真正的共同利益,甚至他更偏向于认为利益是冲突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政府官员,他很清楚,中国劳动者待遇的改善是依赖于中国工商业和农业的发展,而这和美国在经济上是冲突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劳动者拿的多了,基本上就等于美国劳动者拿得少了。
他其实不想让张力扬加入到这一次的建党讨论里面,但皇帝却轻描淡写地让他带过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照办。
“劳动价值理论揭示了现代经济的真谛— 利用资本榨取劳动者的剩余价值,从而导致了一系列的社会不公。我们不能重蹈欧美社会的覆辙,应该尽早实现生产资料公有,消灭剥削。”激进派的肖磊看了看皇帝,“陛下作为国民的代表,也可以以陛下的名义拥有全国的生产资料,全体国民作为平等的劳动者按统一标准接受劳动报酬。事实证明,生产资料在陛下的手里比在那些资本家手里效率更高,分配也公平地多。陛下就是国家,国家就是陛下。”
“另外,我不同意国家和民族的消亡。”肖磊说道,“我中华就是中华,为什么社会党就是要把我中华国民与英美,日俄这些人混为一谈?平等应该是国家之内的平等,我们在帝国之内建成社会主义,是为帝国国民的整体利益服务,不是为什么全人类的大同。和那些人大同,有必要?”
“这就是背叛了《*宣言》,背叛了社会主义运动!”张力扬有些激动地说道,“身为无产阶级,为绝大多数人的共同福祉而奋斗,怎么可以片面地追求少数人的解放……”
“好了好了,要我说,力扬的思想境界很高,不过这东西至少现在还不切实际。”旁边的老资格复兴党员程敬言出来打圆场,“要我说,真想实现力扬说的这个国际主义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帝国把地球都占下来,基本上只剩下我中华族裔,再搞这个人类大同也不是不可以嘛……”
“你这是要压迫和奴役其他民族,本质上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先生一直批判的拉萨尔主义!”张力扬说道,“这是和国际社会主义运动背道而驰的!”
“哦?”程敬言眉毛一扬,“拉萨尔主义又怎么了?拉萨尔主张由政府主导对劳动者提供保障,至少这一点是有道理的嘛。现在我帝国政府所做的实践不是证明了这一点的有效?英国,法国,美国,都在学习德国和我国政府考虑更多的劳动保障立法,这不是说明了拉萨尔主义是有意义的?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中国人放着自己的同胞不亲近,非去和外人玩一家亲,捧洋人的臭脚,你到底怎么想的?”
张力扬没想到这位老资格真较起真来如此词锋锐利,一时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辩解,只是随口说道:“……总之资本主义国家机器的长期存在必然导致资本分赃不均,然后就是战争,侵略,死亡,破坏,不从国际主义入手发动社会主义运动,就无法解决这些问题……”
“要我说这问题太简单了,谁敢和我帝国国民为敌,把他消灭不就得了。”程敬言冷笑一声,“张力扬,我看你再这样下去,离卖国也就不远了。”
“你说谁卖国!”张力扬当场就红了眼,“我这才是要救国!”
这人的书生狂态也发作了起来,转身对着皇帝:“陛下,你看看这些人,张口闭口就是灭人国家。这批人真建了党,执了政,天天想着武力征服,想着把我们国民的幸福建立在其他民族的痛苦之上,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张力扬你别乱讲,谁说要天天打仗武力征服了……”
“就是……我看这小子就是个书呆子,布尔什维克和蓓蓓尔派的狂热分子……”
郑宇看着下面这些人七嘴八舌,一阵阵地脑仁发疼。
明年就是大选,酝酿了一年多的社会党也到了要亮出牌子,脱离复兴党独立的时候了。可看看眼前这些“精英党员”,郑宇也不由得有些郁闷。
说到根子上,这个时代的国际社会主义运动本身也是派系林立,大的方面有修正主义,无政府主义,“原教旨主义”也就是正统派,第二国际开了几次大会也无法弥合冲突。现在“原教旨主义”的代表之一布尔什维克在俄国发动革命并一度夺取政权,原本让欧洲的“原教旨主义”势力大张,蓓蓓尔等人甚至还曾经计划在德国发动起义乃至掀起“全欧大革命”。结果却是布尔什维克失败,又在战后遭到沙皇政府等欧洲*代表,如德国,奥匈等的清算,各种真假资料纷纷出笼,各种“真相”一再表明布尔什维克的“残暴,*,灭绝人性”乃至“荒淫暴虐,无耻下流”。
蓓蓓尔等人的正统派陷入低潮,修正主义势力大张,但修正主义内部又爆发了冲突。伯恩施坦和考茨基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与法国的饶勒斯派,盖得派等又发生对立,而法国左翼内部也是泾渭分明。英国的工联主义正在推动成立工党,也提出自己那一套结合费边主义的“社会主义思想”,奥地利的社会民主党最近在奥匈帝国众议院议会选举中成为第二大党,结果也出来宣布“自己才是正宗马克思主义”。
在中国,基于郑宇的意志而发起的“劳资合作运动”,固然有一些基本的原则理念,但并没有一个真正称得上重量级的“学术权威”作为灵魂。郑宇本人国务繁忙,战中和战后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撰写这类东西,再说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可以说出很多道理,但要他系统性地提出一整套完整的理论体系,要消耗的精力和时间都是他无法承担的。
周明根,汪铭汉,廖恩煦等人都曾经被他寄予厚望,这些人也写了不少文章,但各自也有自己一摊事情,写出来的东西距离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也差距较大。
思想上的混乱和空虚,就让这些成员不得不在“指定读物”中寻求理论支持,结果就让这个未来的中华社会党成了欧美形形色色各种“社会主义理论”的大杂烩。不仅仅是派别杂乱无序,甚至很多个人自己也是不少流派思想的大杂烩,又把这些融合到原本郑鹰给复兴党提出的那一套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理论中,结出来的果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千奇百怪。
郑宇的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侧,看向了那个他一直很注意的人。
“要我说,我们中华所需要的社会主义,就是民族-国家-皇帝三位一体。”社会党“三位一体派”领袖,前陆军中校孟希圣长身而起,对着皇帝深深一鞠躬,声音无比坚定,“我中华欲实现社会主义,就必须从我华夏自身的历史和现实出发,绝不能照搬欧美那一套玩意。今日世界列强林立,中华如不能肃清外敌,则无从谈社会主义;不行社会主义实现内部公平,也无从谈肃清外敌。故而我中华之社会主义,由外而内,由内而外,实在是一而二,二而一也。”
“凡改革,最大之障碍在于守旧力量之掣肘。欲行绝大之变革,摆脱千百年的治乱循环,非有大智慧,大魄力,大实力,大决心之皇帝乾纲独断而不能成功。故而中华之社会主义,当诚心拥戴并追随陛下,以行雷厉风行之改革凝聚举国力量,进而扩展我华夏民族之生存空间,确保我国民得以公平分享资源,避免外敌之威胁。故而我华夏之社会主义就是对内拥戴陛下实现公平,对外以铁血之帝国主义建立绝对利益圈,故而当为帝国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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