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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闻言,笑着点点头,道:“难为你这当娘的,还能想到这些。 换做其他人家,溺爱无度的,不惯成废人不罢休呢。 ”
“就是我不说。 额驸也不会让儿子们那样地。 ”初瑜瞧着丈夫,眼里满是信赖。
曹颙心里,则是惦记晚上的“盛宴”菜单。
虽然到了下午,但是日头正足。
初瑜瞧了瞧窗外,对曹颙道:“额驸,使人切颗西瓜送到前院吧?日头地下耍,别在过了暑气。 ”
曹颙摇摇头。 道:“别啊,别打以后了。 良好的品行还得打小养起。 今儿开始,就让他们晓得晓得生计艰难。 ”
初瑜闻言,不由意外,道:“这大热天的,总不能让孩子们渴着。 ”
曹颙道:“凉白开,就行了;外头的孩子,还直接和井拔凉水呢……”
热河街上。 乌恩拿着两只面口袋,站在一个小杂粮铺子前,后便跟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子青儿。
“姐姐,咋不去街对面铺子,那个铺面大呢?”青儿看了看这巴掌大的门脸,好奇地问道。
乌恩笑着说道:“大爷让挑最便宜地,店大欺客,东西就贵了。 ”
这时。 就听身后有人道:“瞧瞧,好像你出来多少遭是地?装学问是不是?”
乌恩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道:“满大爷,满祖宗,您不是出来溜达么。 那还跟着咱们做什么?”
她面前站着地,正是曹颙地小厮曹小满。
因曹颙休假,小满也没有差事,闲下来。 听说乌恩出来,他便跟着蹭车,一个出来。
见乌恩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小满抱胸道:“忘恩负义是不是?忘了当年谁教你汉话的。 当时谁舌头都伸不直,我一说还哭鼻子来着?”
乌恩见他说小时候的窘事,笑着说道:“服了您呢,这事儿都念叨多少回了。 ”
小满放下胳膊。 脸上也带了笑。 道:“乌恩妹子,还没问呢。 大爷怎么想起支你出来买这个?”说着,一把从乌恩手中拉过口袋,道:“买什么,跟哥哥说,哥哥去帮你买。 ”
看着他们两个说话有趣,青儿在旁边,抿嘴直乐。
乌恩有些不好意思,道:“满爷,到底大了,不比小时候。 往后,这‘哥哥’、‘妹子’的称呼就免了吧。 ”
“有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叫你姐姐不成?就算奶奶要抬举你,给你长月例银子,你的岁数也在那摆着。 想让我叫你姐姐,想也别想。 ”小满浑浑噩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虽说都是曹家下人,但是小满地身份同别人又不一样。
他是曹家家生子不假,但是也是府里唯一两户被曹家祖上赐家姓的人家。
他祖父曹福是曹家南边早先的大管家,如今在外城置了宅子养老;他大伯曹元虽是曹府的二管家,在曹忠之下,但是曹忠已经上了年岁,府里大小事务多是由曹元做主;他父亲曹方,从十多年前就跟着曹颙身边,是曹颙得用之人。
曹小满自己个儿,七岁当差,给曹颙做书童,如今已经十多年了。 他的姑姑堂姐,也多与府里的其他人家接亲,其中有个堂姐夫,就是曹家的外管事之一郑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没有差事,熬到年岁,小满指定也要继承父祖,成为曹府的大管家。
这两年,惦记给小满说亲地,不是一个两个。
还是曹福压着,说既是给主子当差,没有为了自己个儿受用,早早享福的道理,要孙子等到二十,主子们不给指人再说亲。
内宅的丫头,晓得自己大爷不是在美色上上心的,大*奶身份又尊贵,就算要纳妾,还有喜彩她们一排大丫头在前面。
没人敢冒着干系,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倒是私下里打听打听这个,说说那个管事的情景也是有地。
曹小满,就是她们嘴里的香饽饽。
因曹小满同乌恩熟识,还引得不少人侧目,生怕乌恩近水楼台先得月,闹得乌恩哭笑不得。
所以,乌恩才说了这些需要避讳的话,就是怕引出是非口舌。
这会儿功夫。 小满已经进了杂粮铺子。 乌恩没法子,只好带着青儿跟进去。
铺子本来就小,架了两层木板,放了不少装豆子地簸箕,下边就是装粮食的麻袋,都敞着口。
见了半数不认识的,黑乎乎的面。 还有略显刺鼻的霉米,小满不禁皱眉。 回头对乌恩,道:“怎么到这儿买东西?”
铺子里只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也不晓得是伙计,还是东家。
见进了客人,这老头上前,问道:“姑娘,这位小爷。 这是要买米,还是买面?”
小满想叫乌恩换个地方,乌恩已经上前一步,看了看摆着的米面,问道:“掌柜地,这铺子里最贱地米与面分别是哪个?
虽说乌恩是丫头,但是因自幼在紫晶身边,大了又跟在曹颙夫妇身边。 所以吃穿用度按照二等丫鬟地例,看着比寻常人家地小姐还体面。
听说她问最贱的粮食,那老头带着几分犹疑,指了指靠门口的一个麻袋,道:“这是陈年的高粱面,是面里面最贱的。 每斗四十文。 ”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簸箕,道:“这里面装的是大破粒,每斗比高粱面还便宜两文,是米里最便宜地。 ”
“大破粒?”小满抓了一把,道:“这不是干苞谷粒么?”
“就是苞谷,干了用碾子碾一遍,去了披,就是这个了。 ”老头说道。
“四十文,三十八文?”乌恩四下里看着。 问道:“没有再便宜的了?”
那老头见乌恩这样。 从门口拽出一个破麻袋,道:“这有些被虫蛀过的陈米。 算是处理的,每斗二十五文,再不能便宜了。 ”
乌恩上前看了,米是高粱,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抓起来一看,除了多被虫蛀过外,里面还有不少沙粒什么的。
“掌柜的,那是不是面也有便宜的?”乌恩不死心地问道。
那老头心里纳闷的紧,瞧这丫头的打扮,不像是买不起粮食的?
不过,他在这条街上做了几十年的买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就靠些薄利糊口。
所以,既是客人还要更便宜地,他只好将留着打算救济街坊的半袋子麦麸子面拿出来,道:“姑娘,这是麦麸子,要是参合在其他面上,也能填饱肚子。 可不敢直接吃,容易涨肚。 ”
“怎么卖?”乌恩问道。
“跟那个米一样,也给二十五文吧。 ”老头说着,见乌恩还要开口还价,忙摆摆手,道:“姑娘,小老儿这买卖从来不要谎价。 这真是最低价了。 要是姑娘不信,满街去打听,别人家再也没有这么贱的粮食。 ”
乌恩听了,倒是正经八百地叫青儿走两间铺子问问,看有没有比这更便宜的米面。
少一时,青儿回来。
这老头说的果然不假,其他的杂粮店里,低于五十文的粮食都少。
乌恩让老头每样称了五斗,装好了袋子,将二百五十文的账解了。
小满见乌恩真买了,已经有些傻眼,看着面口袋,道:“买这个做什么?这个,喂猪,猪也不吃啊。 ”
乌恩瞥了小满一眼,道:“满爷,早年我没被大爷带回来前,吃的比这个还不如呢。 赶上灾荒年份,百姓人家,怕是连这个都吃不起。 ”
小满被说的讪讪地,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咱们老爷、大爷带下宽厚,家里没见过这些。 ”
乌恩请那老头帮着介绍个便宜地咸菜铺子,几个人出了杂粮铺子后,又到咸菜铺子,花八十文买了两坛子烂咸菜,这才坐上车回府。
小满坐在车夫对过,这咸菜的臭味儿熏得他直捏鼻子。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隔着帘子劝道:“乌恩妹子,往后这外出采买地差事,你还是别接了。 有心省银子是好的,但这么省大发了,也不一定能落下好了……”
乌恩只是笑,晓得越是接他的话头,他越是来劲,便不吱声。
回到别院,乌恩请小满帮忙,叫了几个婆子将东西送到厨房。 曹颙已经在厨房等了,见材料来了,脸上多了笑意。
他是诚心,让乌恩到市井买些百姓家常见的米粮,想要让儿子们唤唤口味儿,来次“饭桌”教育。
尽管早已心里准备,晓得便宜没好货,但是看到那半口袋麦麸与霉米后,曹颙也是颇感意外。
这些东西,厨娘们见过,却没有做过,看着曹颙,等着示下。
只当是“忆苦思甜”了,曹颙“咳”了一声,道:“米用来闷干饭吧,面用来做窝头。 咸菜水洗后切丝……”
曹颙说完,就听有个厨娘小声道:“大爷,这咸菜里有蛆……”
曹颙上前见了,那倒出来的半盆烂咸菜上涌动的,不是蛆,是什么?
曹颙不禁退后一步,道:“咸菜,焯水切丝……对了,那个,要挑干净点……”
虽说饭菜还没好,但是曹颙已经没有丁点儿食欲。
不过,既然要让小家伙们“忆苦思甜”,就不能粗粮细吃,要不然儿子们估计要当成新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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