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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承运,大明皇帝诏曰:今有大长帝子(公主——作平,淑贤质智,温良敏静,堪为宗室之华。 首发盖年已二八,为免误其正芳韶华,朕琢择佳婿。
又有淮西忠诚伯李者,为朕胘骨,文武实匹才德俱备,更有精忠之心诚实之切,未闻有婚配者,朕亲提之命之,以为佳偶。
经庙算卜问,俱为华美之约,特下旨为贺。本月乙丑是为吉期,诏礼部姚者为赐婚钦使。
特加驸马都尉,授辅国将军。赏居所一处,赐家奴下丁六十,准食五百户,荫子嗣云骑尉,以彰庆贺之喜。
诸般婚仪由宗人府并礼部代筹,普天共庆。
另:赐四季裳二十件,五色丝缎二十匹,书柜、服柜六套,笔墨若干,菲礼金四十锭,菲礼银六十锭,表礼二十四套……
朕于卿者,君臣至亲,俱为一体。
钦此!
或许是因为地缘的缘故,或者干脆就是朝廷早有预谋,反正身在前线的李四和赴死军是最后一批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个事情来的有点儿突然,而且重点不在这道圣旨上,关键是姚明恭这个赐婚使已经带着长平公主过江了,正行进在去往庐州的途中。
很多人都为李四高兴。这都成驸马爷了。皇帝都成了小舅子。可不就是高兴地事情?
可大部分高级军官却不这么看。
大帅和朝廷之间微妙着呢。要说势同水火绝对没有这么严重。尤其是大帅和朝廷都有鞑子这个共同敌人地前提下。大帅是不必说了。和鞑子就是不共戴天难同日月。完全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地死敌。和鞑子之间是半点回旋地余地也没有。
江南朝廷那边儿也是打鞑子地。江山被鞑子占去了一多半。北都也在鞑子手里。小皇帝一杆子重臣们都和鞑子是对头。就是下面地老百姓也知道高喊决战呢。
有共同地敌人是没有假。可大帅和朝廷也没有外界传闻地“君臣同体”那么齐心合力。
事情是明摆着地。打鞑子还得要大帅。赴死军又是天下抵抗力量地绝对中坚。并且不断地输出抵抗思想和援助各方抵抗力量。已经成为天下众军之冠。
尤其是在这即将打开黄河锁钥地时候,尤其是鞑子已经开始露出疲态的时候,面前就是整个北方和天下的关注,这个时候朝廷忽然赐婚,而且是皇室中的大长公主,这里头的道道儿可就值得琢磨了。
按照大明惯例,驸马这样的外戚不能藏片甲,不能有一兵。当然这种惯例在李四这边没有用,赴死军也不可能交出去,就算是李四撒手了,也没有人能有忠诚伯这样地威望,也没有人敢于登上李四的这个位置。
就算是李四恭恭敬敬的让出赴死军总指挥的位子,也没有人敢坐在这个位子上。真要是有那个猪油蒙了心的家伙妄图掌控这天下第一强兵,立刻就得横尸当场,用不了几天的工夫,叉子兵就能出现在武英殿上。
关于取代李四在赴死军的位置,完全没有可能,朝廷里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现在的赴死军已经是一头扑出去的猛兽,其凶残和勇猛谁也挡不住,就更别提什么驾驭了。就算是李四本人,也深深体会到赴死军的危险: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怕朝廷想要夺取什么军权,李四手里地军权已经不能动摇,谁也夺不了。
关键是大帅本人对这事情的反应和态度,这直接关系到赴死军的未来。
几千几万的弟兄拼死作战,跟着大帅一路走来,为的是个什么?图的是个什么?死了那么多的兄弟亲人,大伙儿想要的东西朝廷给不了。
对于那个什么什么公主,大伙儿都不怎么看好,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这婚事里头的政治味道谁还能感觉不到?要是忠诚伯随便娶个女人做老婆,赴死军上下肯定要欢庆好几天,对于未来地大帅夫人肯定能捧到天上去。可要是娶了这个什么什么公主,大伙儿这心里可就有点儿别扭了。
可大帅要是公然拒绝了这门婚事,就等于是和朝廷撕破脸皮了。很多人甚至希望李四拒绝了这个婚事,反正赴死军也不是指望朝廷吃饭的,有没有朝廷都是一个样子。
但是接近李四的人都知道大帅的心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分裂,无论是对现在的抗清战争还是对以后地大业,都没有好处。
李四很清楚自己打造出来的赴死军想要什么,也很清楚上上下下地弟兄们都在瞩目这件事情,在大帐中来回游走……
“朝廷真的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想出这种联姻地法子。”老神棍嘿嘿笑着说道:“这就说明了朝廷的软弱,大帅可以少很多顾虑了……”
“屁话,我什么时候也没有把朝廷当对手。”朝廷这么做,确实是说明了很多问题,至少能够说明朝廷对赴死军没有任何行之有效地手段和力量。
“召集所有营官和营官以上的弟兄们过来,我有事情要说……”
现在的赴死军营头不少,营官这个级别的高级军官都过来,挤挤挨埃站满了营帐。
大伙儿都知道大帅要说什么事情,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李四本人准备采用什么办法来应对,是拒绝还是同意?
“赐婚的事儿大伙知道了吧?”李四看看众人声调忽然一变:“诸位弟兄都是我赴死军的中坚,有话我也就直说了,我晓得大伙儿都关注着呢,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吧……”
“咱们赴死军是怎么起来地?有多少弟兄血洒异乡?咱们身后有多少父兄的支持?这些个我心里头都装着呢。”李四环视众人:“我赴死军要做的是千年来没有人做过的大事,要成就前所未有的局面,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谁也不要往这里头掺和,更甭多想。好好的把这一仗打下来,该是咱们的还是咱们的,一样也少不了。”
“多少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眼前的这点儿事情算个甚?值得大伙儿这么分心?”李四嘿嘿一笑:“这事情都别记挂着了,各自干好各自的事情……”
李四这么一说,大伙儿就明白了。什么样地大风浪没有经历过?大帅不都是趟过来了?这么点小事情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该是咱们的还是咱们的”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都散了,散了,”李四抬手示意众人退下:“那个……路大哥,你给我挑几队利索点儿的兄弟,我要回去一下……”
路丙寅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张了好几回嘴都没有说,最后却道:“兄弟,你心里是装着大事情地,该怎么做也就不必我废话了。快去快回吧,这边离不开你。”
“快马往来,五七日即可,若有事故,急速来报……”
了两百精干的骑马步兵,飞奔而去。
后头的路丙寅正拿马鞭子使劲抽打他的儿子,一边揍一边大骂:“你四叔做的是正经事情,你又要絮叨什么?”
路涧挨他老子的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边躲闪着就要上马去追李四:“我是怕四叔念着妹子,做出糊涂的事情来……”
路丙寅一把就将儿子拽下马来:“你才是糊涂蛋,你四叔比你不明白?给我滚回来……”
路家父子遥遥的望着李四绝尘而去,脸上蓦然就是一凉,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终于落了下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明显要来地晚,可这一下起来就是大的,撒拉撒拉的雪粒子下了不大一会儿,就成了一片片一团团的簌簌而下,如扯棉絮飞柳毛一般。
风雪之中,一队人马飞奔而入庐州。
在进入十月份之前,秋赋已经完成,五成的地租极限让很多无升斗之积的小民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缴罢了租子家里还能落下几口袋粮食,这让很多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没有什么比余粮更让人感觉踏实的东西了。即便是在这样的冬闲季节,家里的男人们也不敢真就闲下来,劈柴搓绳变卖成铜钱,有点手艺地早去了大别山深处的赴死军基地……
等到年前,男人们都回到温馨的家里,肯定能带回几吊铜钱,甚至是一角半角的银子。精打细算的老人们早就穷怕了,小心翼翼地把存量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有些不知道勤俭持家的年轻人,甚至把家里地粮食拿到集市上换几升细粮回来,说是为过年准备的,辛苦一年了,要过个肥年。
这种举动自然惹地家里老人们的大骂……
就是那些富户,也明显感觉局面在日渐安稳。
随着赴死军地军事进展,淮西已经不再有任何直接的威胁。虽然忠诚伯的赋税极重,可这边的官府不敢狠着心在赋税上算计,折算起来比往年也差不多。
经历过初期的血洗之后,又有了现在的甜头,都感觉到了赴死军的强大,谁还费劲不讨好的鼓噪什么事情?就算你有的点田产有点家底儿,谁敢和赴死军对着干?不是活腻了还是什么?
现在的官老爷们,大大小小都是赴死军的人,只要你的地租没有超过五成,也就没有人搭理你。真要是舍皮舍脸的翻以前的老黄历,还能落下什么好下场了?
账人人会算,在没有很大损失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做出傻事情。
尤其是在地租减少流民增多的情况下,新开出来的生地都有人租种,难道这就不是收入了?
听说朝廷都赐婚了,赐婚的队伍和大明公主都进城了。忠诚伯和大明皇帝成了亲戚,这就等于是朝廷认可了忠诚伯的做派,说不准以后还要推行天下而广之呢。
对于李四大婚这种事情,很多人尤其是小地主阶层,并没有多大地热情。自己家里的事情还一堆一堆呢,谁有闲功夫理会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可只要有人挑头,谁也不好意思不跟着。
于是乎,街上的牌楼也扎起来了,大红的喜字也张贴的满街筒子都是,一派喜庆的景象。
一队快马风一般穿过城门,踏起道路上松软的积雪,清脆脆的马蹄声显得格外响亮。
“是大帅回来了……”
官样文章总是要做的,各种排场和仪程总也免不了,这也是老大帝国传承了许多年地东西。
一声“钦此”,姚明恭宣读罢了圣旨,捧着圣旨再不说话。
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老姚心里明白的很。
这完全就是出于政治需要,没有别的因素,至于圣旨中所言的“鼓瑟和鸣,相睦相敬”都是谁也不会在意的废话,真正地重点就是最后一句话:君臣至亲,俱为一体。
赐婚本来就是拉拢的意思,但这根子里还是朝廷在用大义来压制李四。
君臣这一道堪儿是南都朝廷唯一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传承了几千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看似牢不可破,其实早不知被踩踏过多少回了。
真正有了实力,尤其是到了问鼎的时候,什么样的联姻也没有用。
他李四精明过人,能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他李四要是真有了不臣之心,估计当即就会撕了这道圣旨。然后关了城门……再然后来赐婚的这几百人谁也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头。
姚明恭这赐婚使做的不易呀,其中地凶险老姚自己心里明白的很。
这也朝廷和李四之间要摊牌的时候了。
趁着李四还没有到巅峰的时候,能收则收,若是不能收,也比以后他羽翼丰满再解决要好一些。
临来之间,老姚连遗书都写好了。并不是怕李四面对面的忽然翻脸,最可怕的是这淮西是李四的老巢,真要想让赐婚的人马遇到点“山贼土匪”或者别的什么“意外”,估计连个尸首也找不到。到时候他李四把脸儿一抹装委屈,谁还能真正把他怎么样了?
所以老姚并没有说什么“李四速速接旨”这样的废话,而是把身子站地笔直,等着李四的反应。
“臣,接旨!”
李四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捧着圣旨。
老姚和所有热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个飞扬跋扈的大帅总算是把圣旨接下来了!
作为赐婚使,又同为东宫的老学官,都是太子门下出来地,姚明恭和李四说起来还算是正根子的同僚,终于办完了正事儿,这恭贺之词肯定是少不了地。尤其是这些赐婚的正使副使,都是满腹经论一腔锦竹,早就准备地贺词还能少了?
还不等老姚等人说出这些没有营养的恭贺之词,李四地脸色可就落下来了,把老姚往一边儿一拽:“姚尚书……算了,还是叫老姚吧……”
“你我都是东宫老人,李校典何事?”一看这情形,姚明恭就知道李四是有重要的话说,为了缓和气氛,还是使用当年的称呼。
“这次赐婚之事,就只有你一人主使?”
“算是我一人主使吧,李校典有话可讲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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