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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惜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衣服冰冷冷地贴在身上,每一口呼吸都是寒彻入骨。

她被对方禁锢在臂弯间,背后是冰冷的墙面,而胸前却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怒意。

冰火两重天,竟然是这般的折磨难熬。

过了好一会儿,漆黑的屋子里响起男人的声音,喑哑而昏沉。

“我不同意。”

四个字,简单明了,又斩钉截铁。

“冷情..”

“凤惜,我不同意你和他成亲。”

他再一次重申,极度悲伤的声音里隐忍着某种痛苦。

白凤惜怔了怔,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猛然被炸开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我喜欢你,凤惜。”

话音未落,她冰凉的唇上忽然被对方绝望地堵住,满满地,都是苦涩的滋味。

白凤惜咬住牙,一闭眼,酸涩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冷情会喜欢自己。

门倏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杜轻寒站在门口,寒星般冷鸷的眸子盯着屋内的情景,然后眉峰皱紧,疾步冲过来狠狠给了冷情一掌风,将红衣纤纤的人影拉过来揽在怀里。

“离她远一点儿。”

一句没有温度的话从他嘴里甩出来,闻言,冷情慢慢站直身躯,冷幽幽地笑了起来。

“杜轻寒,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忘了以前你是怎么伤害她的呢?”

杜轻寒微微眯起眼睛,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看样子你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很了解。”

“我一直都在凤惜身边,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每一笔我都记得很清楚,包括你挑断她的手筋让她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不要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迷惑住别人。”

白凤惜在他怀里猝不及防地颤抖了两下,显然是被对方的话给刺激到了!

杜轻寒嘴角渐渐冷凝起来,“没错,我的确是做了,而且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

话音未落,对方的眼里已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光芒,杜轻寒甫一低头,白凤惜果然是不敢置信地凝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他倏地抓住怀里的人的手腕,固若金汤,不容对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迟疑,“既然是我心爱的女人,就要被我牢牢控制在手心里,除了我这里,任何男人的怀里都不可以去。如果她有会飞的本事,我就要折断她逃走的翅膀。”

说着,他低头凝望着怀中女子,勾嘴一笑,“你看这世间被迷惑的男人不止我一个,若是我没有先下狠手,我根本就不可能抓住你。”

白凤惜不由愣住。

冷情面露怒色,打断他讽刺道:“杜轻寒,你风流成性,以前在风花雪月的场子里天天逍遥快活,这种话只怕对女人说过不下几十遍了吧!”

杜轻寒解开一边的衣衫将湿漉漉的凤惜裹进怀里,听到对方的话,不由浅浅抿嘴,露出几分邪肆狂狷来,“逢场作戏的话我的确说过不少,不过自从和凤惜有过鱼水之欢后,我就深感食髓知味的道理,其他女人就算脱光衣服躺在我的床上,呵呵,对我来说也像是鱼干一样索然无味,这种滋味没有体会过的男人是不会懂的,所以我才不能没有凤惜。”

以前就是如此乖张,仿若一下子变成原来的那个嚣张的杜家大公子,尽管说着露骨的话。

只是听到的人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鱼水之欢,四个字从他嘴里溜溜地跑出来,白凤惜和冷情都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

冷情咬牙切齿,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这种话还好意思说出口,若不是你断她手筋,逼她就范,她又怎么会如同笼中鸟那样任你予取予求?!”

杜轻寒淡淡一哂,搂紧怀里身子僵硬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对她的坏都在明处,我对她的好都在暗处,而你恰恰相反,看上去你处处关心她,但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拿话刺激她让她痛苦,看似无意实则故意,试问孰好孰坏,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针见血,冷情无地自容,面对白凤惜投递过来的悲恸目光,倏地脑袋一嗡,银光从眼前一晃而过,终于忍不住拔剑相向。

“不要——”

白凤惜倏地脱口而出,从杜轻寒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在两人中间,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隐忍的痛意。

冷情的剑就横亘在她的脸侧,剑气如刃,将她耳鬓的长发轻飘飘削去一绺,垂落在地。

冷情执意地瞪着她,迟迟不肯收剑回去。

“为什么?”

他问,就如同她逼问杜轻寒一样,困惑,无解,痛彻心扉。

而这一次是冷情在痛。

白凤惜摇头,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为什么是他?”

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铮铮的剑鸣就像低低的哭泣声。

好半晌过去,白凤惜才慢慢调整过来自己的呼吸,抑制着声音里的哽咽,含糊的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三个字,如同五雷轰顶,在他头顶訇然炸开,手中的剑骤然垂落在地。

一声利落的钝响。

眨眼之间,一股猎猎的风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发丝在风中乱舞,白凤惜愣愣地站在原地,无声无息的哭泣,她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良久,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她知道,那个默默守候的人还没有离开。

可是她心绪乱如麻,根本无法平静的面对他,甚至连转身都不敢,只能哑着嗓音低低乞求了一句:“让我一个人静会儿好吗?”

“这里冷,回房间去。”

男人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攫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出了厨房。

一进屋子,他立马把她拉到屏风后面,她摇头拒绝,不料对方竟然下起狠手开始拽她的衣服,红衣纤薄,经不住他的撕扯,顿时碎成满地红花。

白凤惜捂住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睛瞪着他,恼羞成怒的发出一声低吼:“你无耻——”

见她如此伤心,男人肚子里蓦地升起一股闷气,不悦道:“我让你洗澡换衣不要受凉,你居然骂我——”

“我说过了我不要——”

她像头发疯的小狮子乱吠,不料倏地被人攫住下巴,男人目光阴鸷,冷冷地逼问她,“你心里是不是有他?”

“我不懂你说什么?!”

“他走了你就这么伤心?!”

男人气愤地问道,然后不由分说就开始吻她,“好啊,既然你说我是无耻,那我就无耻给你看——”

“不要!放开我——”

白凤惜埋下脑袋,并非故意排斥他的亲近,而是一想起冷情离去时痛苦悲伤的脸,她就无法立刻无动于衷地和另一个人男人欢好。

杜轻寒充耳不闻,反而更加霸道用力,将她整个人扔进浴桶内,浴桶里的水居然是温热的!

她在水里呛了一下,倏地被人拎出水面不由猛咳了好一阵,而就在这间隙,杜轻寒竟然也褪下衣衫坐在浴桶内,双手从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他的轻佻话语也随之传来,“没想到我第一次用它,居然就是洗鸳鸯浴了!”

白凤惜正要发作,目光一移,落在水面下的那条腿上,倏地怔住。

杜轻寒转过她的头,在她脸颊上浅浅亲吻。

她推开他的手,又把目光移回去,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你的左腿——”

停了一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可怕吗?”

粼粼的水光下,弯弯曲曲的痕迹犹如鱼鳞爬满男人那条修长的左腿。

杜轻寒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脑袋微微后仰倚在浴桶边缘,淡笑不语。

白凤惜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还未触碰到对方皮肤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倏地就被一只大手给拦截住了,茫然地转过头去,只见杜轻寒那张俊美得邪肆的脸上似笑非笑,两只眼睛如同静谧的潭水一样深不见底。

他不愿意。

五年的时光,终究让他们面目全非,再也不是旧时模样。

他还是心高气傲,但性格上也有了阴暗和卑微的地方。

纵然如此,白凤惜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线索。

“这是烧伤对吗?”

她屏住呼吸轻声问,常年在男人堆里混,也在校场和刀剑棍棒过了几年日子,对于许多受伤的症状,她还是略有所知的。

杜轻寒垂着眼睛抚弄着水面上她光滑的发丝,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淡漠的笑痕。

在她看来,这算是默认了。

心头没来由地微微缩紧,她下意识地捏住自己的手心,“是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造成的?”

白凤惜看着他伤痕累累的那条腿,心一阵震颤如麻,几乎不敢相信当时受伤的情景以及他煎熬的样子,烧伤的皮肤最容易感染化脓,大片大片溃烂,而那种疼痛更是她无法体会的,对此她惟一深刻的记忆是曾经在军营里有烧伤的士兵因为疼得熬不下去而自行了断以求解脱。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缱绻的吻细细密密地贴在她的后背上。

她忍住内心的疼惜,闭着眼睛喃喃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以为得不到回应,片刻之后,对方却缓缓抬起脑袋,眼眸浸过水光而变得光影迷离,他轻轻在她耳边吐出一个字——“你。”

猛地水花四溅,白凤惜一下子转过身来,浴桶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两个人面对面相望,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了。

“每一次都是因为你,我只要一想到,倘若我就这样结束自己的性命,你一定会笑话我是个懦夫!”

他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让你轻视我。”

白凤惜怔怔地看着他,怅惘地问道:“你就是这样逼自己的?”

没错,曾经的他们就是这样互相较量,可是她始终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杜轻寒靠过来,微微垂下脑袋,凑到她的嘴角边,暧昧地吐露着心声:“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惟独你不行。”

外面雨声渐渐变小,仿若也感受到屋子里的旖旎春意。

待到天色微微变亮,屋子外面曦光微透,算是放晴了。

一大清早,神医就开始敲门了。

“我要准备救人了!你们赶快出来搭把手——”

过了好半晌,屋子里的门才微微拉开,杜轻寒墨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胸前,冷着脸审视着对方。

“这屋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但是人不能借走。”

神医被他一噎,气不打一处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小子怎么如此冷血啊?!”

杜轻寒不以为然的一哼,顿时就把门给关上了。

神医气冲冲地跑回前堂内室,朝静卧一旁的黑风撒手道:“不行了!不行了!就我这老头子一个人是救不了的——”

黑风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经过神医一晚上的药草救治,他稳住心脉,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

“神医需要几个人?”

黑风幽幽地看着他,神医发出一声讥诮,“还几个呢?你的人已经跑了——”

“不会的。”

神医冷哼了一声,“你还不信,这会儿就算我要离开也没人拦着呢!”

黑风冷幽幽地瞪着他,让他没来由地毛骨悚然,撇了撇嘴角,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正老头子没帮手是救不了她的!”

黑风喘着气,凝视着榻上脸容越来越惨白的女子,低声问道:“这药铺的掌柜呢?把他找来。”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神医想起自己刚才吃了闭门羹,尤其是杜轻寒冷漠的样子,就气得直哼哼,“嘿哟,人家今日忙着成亲,没空理你!”

“他真的要成亲?!”

黑风面露诧异的神色,伴随着他的疑问,眉峰也渐渐聚拢起来,形成淡淡的愁色。

“对啊,那个新娘子长得真是美若天仙,老夫还没见过比这新娘子更标致出众的姑娘,那小子艳福倒是不浅呢!”

闻言,黑风转眼陷入沉思当中,世上只有情难解,经历过生死离别,个中滋味非自身不能体会,他完全不惊讶白凤惜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麻烦神医帮我办一件事,把新娘子带过来见我。”

神医摇头,其实对方早有准备,索性不耐烦道:“别指望了,人家压根不准我见到新娘子!”

黑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又淡定自若地说:“那就帮我传一句话,只要新娘子能够听到就可以了。”

神医想了想,喃喃道:“我可以帮你传话,不过要是今晚子时都没有其他人来,张罗不起来,这人也救不了了,明早老夫就要自行离开了。”

“好。”

淡淡一个字,没有迟疑,无比坚定。

神医皱起眉头,瞪着黑风终于开口妥协了:“说吧。”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就连杜轻寒这样乖张的人难得不例外,算是这辈子最规规矩矩办的一件事情。

白凤惜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杜轻寒脱对面铺子的张婶去请镇上儿孙满堂福寿双全的老人来上头。

而按照张婶她们的嘱咐,新人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所以从她开始沐浴更衣杜轻寒都没有进过房间。

菱花镜里映照出来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容,老妇人笑嘻嘻地站在后面用银梳给她梳头挽发。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凝视着镜子里的老妇人的满面容光,白凤惜也忍不住感觉到一丝甜意,然后微微笑起来。

见她笑了,老妇人心中一时轻快,话匣子也立马跟着打开了,“姑娘好福气,你别看白大夫腿不利索,人可是少见的聪明,会的东西可多了,而且长得又俊俏,咱们镇上有好些丫头想嫁给他呢,也就青娘一人几年坚持下来能和白大夫多聊几句,镇上的人以前还常说她迟早要嫁进这药铺子里来的,没想到姑娘才是真正的正主儿呢!”

“那丫头早上听说白大夫要成亲了,吓得当场就倒在地上了!”

意识到话说岔儿了,老妇人连忙话锋一转绕回来,“不过姑娘你绝色动人,和白大夫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白凤惜愣了一愣,几乎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的,以前不在乎,也不信有人会喜欢罗刹一样的可怕人物,凤城里人人惧怕他,简直是闻风丧胆,巴结逢迎的女子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为了生活,没有真心可言。

而如今他失去了曾经的一切,却有了真心喜欢他的人,甚至是和他亲密来往的人。

“青娘?”

白凤惜声音里微微露出一丝讶异,就如同老妇人所说杜轻寒性子冷鸷,不会轻易和人搭上关系。

老妇人冲她敷衍地笑了一下,不愿意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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