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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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枫背着手在车厢内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封电报，似乎有些难以做出决断。

中国政府最终还是无力派出大军进入唐努乌梁海，三天时间，驻守外蒙的军队不说出兵，便是拿出一个解决唐努乌梁海问题的方案都没做到，担任唐努乌梁海佐理专员的严式超以及参赞黄成土序手上不过千人兵力，其中还有近半居于阿尔泰山口，对于恩琴白军从蒙古方向杀来毫无准备，实际上在叶枫等人得到恩琴白军杀入唐努乌梁海的消息后不久，严式超就发来了求救电报。

徐树铮手上兵力不多，为了控制外蒙，无力进入唐努乌梁海剿匪，而严式超和黄成土序因为克孜尔，托锦旗的陷落，也只能居于唐努乌梁海西部的克穆齐克旗固守，而他们唯一能够指望的援军就是北面的阿拉斯加军队。

虽然第十二集团军已经到达萨彦岭，驻扎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朗.帕多第八集团军先锋部队也已经到达阿巴坎，恩琴白军不过五千人，阿拉斯加大军真要进入唐努乌梁海，分分钟就可以将恩琴白军化为飞灰。

但是唐努乌梁海涉及主权问题，叶枫并不想因此而与中国政府产生嫌隙，仍然给了中国政府三天时间。

“北京方面有什么消息。”叶枫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郝玉周和谢缵泰道。

虽然给了北京政府三天时间，唐努乌梁海随时可能风云变幻，但叶枫却不能一直留在东俄自治区，所以第二天，叶枫就已经率团踏上了回费城的归途。

不过这次图根留在了阿巴坎坐镇，毕竟严石初接东俄方面军，又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大的部队，叶枫和图根都有些不放心，有了图根坐镇，加上朗.帕多部即将全军抵达萨彦岭，就算唐努乌梁海出问题，萨彦岭防线基本上还是可以确保安稳的。

郝玉周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根据何孟祺大使的电报，北京政府现在差不多也乱成了一锅粥，民国总统徐世昌本身威信有限，靳云鹏内阁更无力掌控中国局势，而北洋军派系丛生，若想救援唐努乌梁海，这支军队却不易组成，毕竟任何一个军阀都不想因为进入唐努乌梁海而削弱他们在本土的兵力。”

谢缵泰也苦笑道：“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局势与去年不同，现在他们进入唐努乌梁海，就要面临和苏俄大军交战的可能，不像去年，不管是红军还是白军都暂时无力与中国军队真正展开大战。与苏俄主力大战，对我们来说，问题不大，他们要战，我们便可以战，但中国军队却不一样，可以肯定，其中任何一个军阀加入这场大战，那就势必只能放弃在中国本土的势力。”

“呯！”叶枫已经一拳砸在车厢壁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只是唐努乌梁海了，他们不想与红军大战又怎么样，苏俄红军进入唐努乌梁海，那就等于蒙古也向他们打开了大门，蒙古王公势力，活佛势力其实都还在，只要苏俄红军进来，蒙古随时可能再次独立，那就等于中国政府此前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我们与中国在西伯利亚的联系也将被彻底切断。”

“唯一的办法看来只能我们自己解决了，最少要拿下唐努乌梁海，若未来中国要求唐努乌梁海的主权，我们可以先拖一拖，起码到时可以要求唐努乌梁海的防务，相信我们负责这个防务，中国方面只会求之不得。”郝玉周道。

叶枫却摇了摇头：“很难说，中国一旦做出这种选择，我可以肯定未来问题会出在蒙古，蒙古久受俄国影响，未来苏俄只要在蒙古使些手段，同样可以让我们焦头烂额，中国方面也会越发无力支撑蒙古局势，除非我们还拿下蒙古，但那样一来，又会出现问题，弄不好我们就要与中国全面交恶。”

叶枫说完又忍不住转起了圈圈，这时谢缵泰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迅速出兵平定唐努乌梁海的局势，就算将来蒙古作乱，我们大不了再出兵蒙古好了，交恶就交恶，祖国丢城失地，无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由我们代劳好了，我们不拿，以中国方面的能力，蒙古和唐努乌梁海也总有一天会失去。让别人拿走，还不如由我们去拿。”

叶枫闻方停下脚步，半晌没有作声，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腕看了看表，距离叶枫约定的三天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确，不管如何，唐努乌梁海必须拿下来。否则阿尔泰山口防线一开，唐努乌梁海丢了，阿拉斯加未来就要在东俄方面屯集更多军队，以防万一，这只会大量牵制阿拉斯加的国防力量，按照叶枫原来的预计，在鄂毕河防线屯集一个东俄方面军和第三集团军就完全够用了，阿尔泰山口一丢，再加上第八集团军都不够用，毕竟萨彦岭防线太长，一个集团军是不够用的，而欧俄战线呢，邓尼金和尢登尼奇都已经大败，苏俄主力弄不好马上就要调到东线来了。

叶枫正准备说话，一个卫兵急冲冲的跑进来道：“报告，阿巴坎急电，今天凌晨，苏俄第三集团军开始调动，并于三个小时前向阿尔泰山口正式发起进攻，驻守唐努乌梁海的中国军队不战而退，严式超，黄成土序已经率部撤往乌兰固木，放弃了唐努乌梁海。东俄方面军要求立即出兵进入唐努乌梁海，将苏俄主力阻挡在阿尔泰。”

叶枫这时却似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苏俄红军终于还是动了，苏俄红军动了，叶枫反而容易作出决定了，如果只是恩琴白军，阿拉斯加发兵，未来唐努乌梁海的主权就不好说了，但苏俄红军进来，中国军队自己放弃，那就怪不得阿拉斯加了。

“这么快就撤快，严式超打得什么主意？”谢缵泰有些吃惊的道。阿尔泰山口易守难攻，两个营的兵力至少还是可以阻止苏俄红军一段时间，为阿拉斯加军队争取时间的。

叶枫却冷笑一声道：“什么主意？不外乎驱虎吞狼罢了，严式超数度请援，我们都按兵不动，但原本只有恩琴白军，他们自然不好放弃，现在苏俄红军十数万大军开拔，他们就有了足够理由避战，而我们却不可能再按兵不动了。他们这一撤，苏俄红军必然要把恩琴白军灭掉，未来就是我们与苏俄红军的大战了，中国则打定主意，可以在蒙古固守，坐山观虎斗。”

“坐山观虎斗，他们有这个资格吗。”虽然都是同源同种，但是中国同胞放弃自己主权领土，将自己的土地让给两个外国军队做为战场，还真是有些让人无语，就好比前清，当年日俄在东北大战，前清朝廷不但不予阻止，反而发表所谓的中立言论一样可笑。

虽然严式超等人兵弱，又没有可能等来援军，但只要他们不退，未来就算阿拉斯加夺回唐努乌梁海，他们也还是有资格拿回唐努乌梁海的主权了，但现在中国军队退了，将来想要阿拉斯加将唐努乌梁海还给中国都不太可能了，虽然阿拉斯加也是由唐人主政的国家，但毕竟不是中国，其国内也不全是中国人，还有超过四分之一是其他各族人民，叶枫和谢缵泰等人不可能因为血缘关系，就义务无偿帮助祖国，若出动大军拿下唐努乌梁海，未来再无偿归还中国，在国内叶枫等人怕是马上就要面临责问。

叶枫沉吟片刻，对着郝玉周道：“给图根元帅发报，时限一过立即出兵，务必夺回阿尔泰山口，彻底稳固鄂毕河防线。”

考虑了下，叶枫又补充道：“马上给北京政府发一封电报，形势所迫，我阿拉斯加不得不出兵平定唐努乌梁海局势，未来唐努乌梁海防务都将交由我方负责。”

“给何孟祺发送密电，让其与中国政府交涉，取得唐努乌梁海主权，即使付出一定代价也未尝不可，但唐努乌梁海是我军自行出兵夺下，这个价格只能是象征性的。”

叶枫下定了决心，以中国的局势，特别是叶枫知道，按照历史走向，中国的大乱现在还只是开端阶段，没有外力介入，未来还要乱上二三十年，现在阿拉斯加不拿下唐努乌梁海，以中国的能力，就会跟历史上一样，永完也不可能拿回唐努乌梁海了，现在中国付出唐努乌梁海，但却可以就此隔绝苏俄对蒙古的影响，若能保证蒙古不独立，自己也算为祖国做了一桩大贡献了吧。

“好，我马上去办！”郝玉周闻言，也未再犹豫，转身出去了。

这时叶枫从谢缵泰的目光中也看出一丝无奈，叶枫知道他在想什么，沉思半晌也无奈的摇头道：“老谢，这怪不得我们，毕竟我们现在代表的是阿拉斯加！我们已经给了他们机会，但他们自己放弃了，就怨不得旁人！”

谢缵泰闻言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1920年4月9日，下午，萨彦岭西端，鄂毕河沿岸的比斯克市，刚刚从阿巴坎赶到这里的图根，严石都面色严肃负手站立在临时制作的沙盘地图前面，看得很仔细。

“严式超和黄成土序不战而退，阿尔泰山口已经落到苏俄红军手里。这次若要战，我们却是失去了先机。”严石不由苦笑道。

图根没有说话，钱令昌则是考虑了一下，点头道：“是啊，苏俄红军出动的不是东方面军即第五集团军，而是出动的第三集团军。这个集团军算是苏俄的主力军，前番高尔察克大败，与这个第三集团军有很大关系，托博尔斯克也是这个集团军攻克的，直接导致高尔察克不得不向东撤退，放弃了鄂木斯克。集团军司令布柳赫尔也堪称苏俄红军新兴将领，不会比图哈切夫斯基弱。”

“图哈切夫斯基去了西线，没想到又来了个布柳赫尔，这个人以前好像是第三集团军的副司令吧，副司令也没当多久，不是第51师的一长制指挥员吗，怎么又当了集团军司令。”图根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本来是这样的，布柳赫尔本来要带这个51师转战南线的，不过我们越过鄂毕河，出兵科利河谷，又建立新西伯利亚防御线，苏俄方面最终把含51师在内的整个第三集团军都留下来了，会和原来的东方面军也就是第五集团军，共同负责鄂毕河战线。不过第三集团军的原任司令好像还是调去了南线，所以布柳赫尔暂时是代理这个集团军的指挥官。”钱令昌马上答道。

“加米涅夫这样本非军队出身的指挥官我们倒是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这个布柳赫尔却是百战将军，屡立功勋，必须引起重视。”严石道。

图根皱了皱眉，又不禁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严式超和黄成土序不战而退，出乎意料，但也就此表明了，中国政府肯定无力对唐努乌梁海的局势进行干涉了，阿拉斯加出兵已成必然。

图根将眼光收回，重新看了看沙盘地图后，便道：“布柳赫尔出兵阿尔泰，那么势力减弱他们在鄂毕河西岸的防御力量，想要重新夺回主动权，我们已经不能只将眼光盯在阿尔泰和唐努乌梁海一隅了。”

严石也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又皱了皱眉道：“本来最好的就是李明泽的第十一集团军越过科利河，威胁鄂木斯克，围魏救赵，使布柳赫尔的第三集团军不敢全军侵入唐努乌梁海。但科利河西岸现在有苏俄第五集团军主力超过五六万人，想要越过科利河也有很大困难，想要威胁鄂木斯克，要的是速度，若打成持久战，就没有意义了。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要越过宽广的鄂毕河，苏俄可以很容易的完成调动防御。这个速度同样起不来。”

图根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一定非要在科利河，也不定是要威胁鄂木斯克！”

图根说着，手指在鄂毕河上游科尔帕舍夫和苏尔古特一带向东划了一条线道：“朗多的第六集团军，乌拉尔山脉，叶卡捷琳堡，秋明，威胁哪一个都可以。”

“报告！叶帅急电，时限一过立即出兵唐努乌梁海，务必夺回阿尔泰山口，彻底稳固鄂毕河防线！”

出兵唐努乌梁海，图根等人此前就已经肯定了，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得到叶枫电报，进一步得到确认，他们倒也没有什么激动意外的。

他们此前已经商议了，这次出兵，可能已经不只是萨彦岭的军队了，北面的的第六集团军进攻的是俄国本土，不存在什么时限。

所以看过电报之后，图根立即道：“即刻电报朗多.查克，命令第六集团军派出一支部队轻装前进，越过鄂毕河，向乌尔拉山脉中段推进，速度要快，不管是秋明，还是叶卡捷琳堡，或者托博尔斯克，哪里防守弱就打哪里，让他务必注意，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掠地，而是一股奇兵，目的就是要威胁鄂木斯克苏俄红军，不得与敌军过分纠缠，只要最后进攻阿尔泰的第三集团军被迫退回鄂木斯克，第六集团军就必须回到鄂毕河稳固防线。”

说完这份电报，图根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距离时限也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萨彦岭的阿拉斯加军队进入唐努乌梁海当然用不了半个小时，从山上防线下山就等于进入了唐努乌梁海，所以这个时限还是要注意的，不过比斯克的骑兵师却可以提前动身了。从比斯克市到萨彦岭差不多就要三十多分钟。

“骑兵师立即出发，沿鄂毕河向上游前进，目标阿尔泰山口。其余部队时限一过，立即越过萨彦岭防线，进入唐努乌梁海，第十三集团军的目标是阿尔泰山口，第十二集团军继续固守萨彦岭。”

“给朗.帕多发报，时限一过，第八集团军全军从阿巴坎进入唐努乌梁海，负责消来托锦旗，克孜尔，津吉里克的恩琴白军，完成任务后，向西推进，与第十三集团军会师阿尔泰！”

阿尔泰山口，原本飘扬在此的五色国旗（当时北洋政府仍采用前清官旗，使用五色）早已经不见，换上的是红色的锤子镰刀旗，原来的军营也早已经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粗略粗计，便是数万人都有，军营已经一直延伸到了阿尔泰山的东西南面山脚之下，在属于唐努乌梁海的东北面山坡也有不少，军营连绵达数里。

实际上阿尔泰山的西面在传统意义上来说同样属于唐努乌梁海，最早的唐努乌梁海其实包含三个部分，即唐努山乌梁海，这也是最主要的，位于正中，占地最大，现在的唐努乌梁海四旗就是在这一范围内，这里也基本上就是属于后世的俄罗斯联邦的图瓦共和国区域，第二部分在东面，即围绕库苏古尔湖一带，即后世蒙古国的库苏古尔省区域。这一区域算是三部分中面积最小的，还有一部分就是居住在西面阿尔泰山一带，和环阿尔泰诺尔一带居住的阿尔泰乌梁海和阿尔泰诺尔乌梁海，差不多就是后世俄罗斯的阿尔泰共和国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