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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众人暂时停住了脚步,循声望了过去,却见发声之人竟是庄敏县主,一时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是去抓二皇子侧妃的奸,与她、与四皇子府什么相干,她这未免也管得忒宽了罢?

韵妃因似笑非笑说道:“四皇子妃这是怎么了,眼见离真相只得一步之遥了,你却拦着不让大家去查了,莫不是四皇子妃不想看到太子殿下沉冤得雪不成?”

庄敏县主脸色红得极是不自然,闻言强挤出一抹笑意,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道:“韵妃娘娘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哪还有查下去的必要,直接赏那顾氏一根绫子或是一杯鸩酒,一了百了即可,不然再查下去,事情势必传得沸沸扬扬,皇家还有什么颜面体统可言?尤其还是在有鞑靼外客的情况下,就更不宜家丑外扬了……”

话没说完,顾蕴已似笑非笑的接道:“四弟妹方才在殿里时,怎么不说家丑不宜外扬的话呢?如今只有咱们宇文家的自家人了,四弟妹倒顾忌起家丑不家丑的来了,知道的,倒还能赞你一声‘思虑周全’,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弟妹心里有鬼,是在意图遮掩什么呢!”

把庄敏县主噎了个无话可说,越发后悔起方才自己的失态来,那声‘不要’,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以致好半晌,她方硬邦邦的挤出了一句话:“我方才不是惊呆了,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吗,何尝心里有鬼了,还请大皇嫂慎言!”

一面说,一面极力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只可惜红一阵青一阵的脸色,和衣袖下抖个不住的手,却出卖了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心里此时此刻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整个人也正濒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能不紧张,又怎么能不崩溃呢,任是谁猜到自己的夫君彼时正处于身败名裂的边缘,事后还不定会落到什么下场,都会忍不住紧张与崩溃的,不管夫妻两个还有没有感情,只要他们还是夫妻一日,便注定了他们只能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庄敏县主自然也不能例外,且她还不是现在才开始紧张的,而是已紧张一整日了,真是随时都有彻底崩溃的可能。

本来方才她也是放松过一瞬间的,不是在顾芷的贴身宫女哭着闯进大殿时,二皇子那般轻易就信了自己的计划已成功了,她却不敢相信,既是因为心里有鬼,不认为宇文承川蠢到明知前面是陷阱,还傻傻往里跳的地步,谁遇上这种事不是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的,若宇文承川真这么蠢,这么色迷心窍,他的地位怎么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便稳若磐石?

也是因为顾蕴听了顾芷贴身宫女的话后,并未表现出一个妻子乍然听说了丈夫丑事应有的悲愤与绝望,反而还一脸镇定自若的顺着二皇子的话,请求皇上当着鞑靼亲贵们的面儿查明事情的真相,她难道就不怕宇文承川真做了那样的事,众目睽睽之下,事情再无回圜的余地吗?可见这当中必定有鬼!

庄敏县主当时还未意识到,四皇子自作自受,已将自己填限了进去。

在抵达园子里,瞧得树枝上挂的太子服制时,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原来宇文承川真的愚蠢到那个地步,色迷心窍到那个地步,她之前真是高估他了,早知道她就不该那样作践自己,这些日子也委实犯不着那样提心吊胆,草木皆兵的。

更庆幸宇文承川没有信她的话,不然如今她才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与自己打小儿的梦想也只能彻底失之交臂了。

只可惜她一口气还没松完,宇文承川便出现了,还带着一个任谁也无法无视的证人宇文策,那之前与顾芷鸳鸯好梦的人是谁还有悬念吗?除了已莫名消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四皇子,除了他,还会有谁!

所以宇文承川并不是没有相信她的话,而是将计就计骗了她,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二皇子与四皇子一起搬起石头,把各自的脚砸了个血肉模糊,让她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太歹毒,也太可恨了!

庄敏县主自以为别人瞧不出自己的异样来,殊不知自己浑身都是破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顾蕴自然更看在眼里,只不过懒得与她再废口舌而已,因笑道:“既然四弟妹说自己心里没鬼,那就有劳韵妃娘娘并几位长辈即刻去一探究竟了,早些把事情弄清楚了,大家也好早些回去向父皇复命不是?”

韵妃等人闻言,再不迟疑,齐齐进了亭子里,不一时便传来了韵妃的惊呼:“四皇子!怎么会是四皇子?”然后便红着脸,与荣亲王并庄亲王夫妇一道,急匆匆又折了回来,四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和尴尬难堪。

片刻,还是打头的韵妃满脸通红的开了口:“太子殿下,已经证实里面的女子,的确是二皇子的侧妃了,就是那个男子,竟是四皇子殿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吞吞吐吐的与庄敏县主道:“四皇子妃还是即刻过去瞧瞧,看是先将四皇子殿下叫醒,那个,穿上衣裳的好,不然再任四皇子这样躺下去,有伤风化不说,皇上还立等着大家去回话儿呢,且也于身体无益……”

庄敏县主听得与顾芷苟合的人果然是四皇子,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之余,一直沉甸甸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那块大石反倒似是被人瞬间搬开了一般,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哭出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闹上一场,把自己心里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憋屈和煎熬都趁机发泄出来了!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已尖声哭叫起来:“怎么可能是我们殿下,就凭顾三那个贱人的姿色做派,我们殿下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瞧上她?我们殿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说话间,人也已跌跌撞撞的往亭子里跑去,果然就见一堆凌乱的衣物间,四皇子正赤身露体的拥着同样赤身露体的顾芷席地而眠,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安详而满足,若说二人没有情分,而是被人陷害的,便是傻子也不能相信!

也就不怪顾芷一直没有按计划发出声音了,原来是至今还昏睡着,那她知道与她苟合的人不是宇文承川,而是四皇子吗?

还有四皇子,他到底是怎么被算计了的,都被算计成这样了,还高卧着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餍足,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连死了都是糊涂鬼,也就难怪他会一日不如一日,直至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了!

庄敏县主太阳穴突突直跳,把这近一年以来的不如意都算到了四皇子头上,上前便狠命掐起他露着的肩膀来:“殿下,醒醒,快醒醒……宇文承祚,你给我起来,你快给我起来!”

一连叫了十来声,把四皇子的肩膀掐得红肿一片,也不见他醒来,反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如此一来,顾芷露在外面的肌肤就更多了,到底比庄敏县主年轻两岁,又未曾生养过,顾芷的肌肤光滑紧致,莹白如玉,比起庄敏县主来,好了真不止一点半点。

看得庄敏县主是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想跟四皇子过了,想另攀高枝是一回事,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又是另一回事,她今日不打死顾芷这个贱人,她再不活着!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霍地直起身来,上前两步便大力踢起顾芷的身体来,一边踢一边还恨声骂着:“贱人,是谁指使你勾引我家殿下的?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茉心,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立时把贱人给本宫弄醒,本宫问清楚是谁指使的她陷害殿下后,立时把她打成烂羊头!”

庄敏县主能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们中了计,二皇子自然也能意识到,几乎在庄敏县主叫出那声‘不要’的同时,大脑已高速旋转起来,在想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办,才能把事情揭过去,才能把他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了。

这会儿听了庄敏县主的骂声,知道顾芷的确还没醒后,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已是有了主意,因看向顾芷的贴身宫女冷声喝道:“贱婢,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本殿下一块儿去把那贱人弄醒,再给她穿好衣裳,本殿下与太子殿下好问话,难道等着本殿下亲自动手不曾?”

那宫女闻言,虽仍青白着一张脸,到底不敢违抗主子的话,唯唯诺诺的应罢,跟着二皇子往亭子里走去。

众人见状,也不好不让二皇子与那宫女去,总不能一直让顾芷光着身子昏睡不醒,听庄敏县主的声气儿,又是不即刻打死顾芷便算好的了,还指望她叫醒顾芷,让自己的人为顾芷穿衣不成?可不只能由得二皇子主仆去。

却不知道,二皇子与顾芷的贴身宫女进了亭子后,表面上听来二皇子是‘贱人’、‘淫妇’的不离口,实则却趁骂人的空档,压低声音又急又快的吩咐起那贴身宫女来:“待会儿你一口咬定,这事儿全是你家侧妃的主意,就是因为她恨毒了太子妃,太子妃当年不是抢过她的亲事么?她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想报复回来,就说她原本打的主意,是不论太子殿下上不上钩,都要诬陷太子殿下,所以才会事先准备了那件衣裳。”

说着,忽然拔高声音又骂了顾芷几句,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却没想到,四皇子出来醒酒时无意经过,一个已吃了药,一个则喝多了酒,大错就这么酿成了,而你当时因为在远处放风,听见有声音后,便以为她已得计了,这才会按计划立时跑到大殿里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事情闹大……你立刻想一想待会儿要怎么说才能把事情圆得毫无破绽,本殿下答应你,以后一定善待你的母亲和弟弟,为你母亲养老送终,让你弟弟念书做官,光宗耀祖!”

并不顾忌庄敏县主主仆还在,反正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若翻了,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自然还是极力稳住船,把这段大风大浪过了,再谋后路。

那宫女闻言,知道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的了,含泪应了一声:“能为殿下赴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的母亲和弟弟,就全托付给殿下了。”快速在脑中组织起语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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